第一百三十六章:《自我苦楚》
毫无征兆的大雨把邓洁打了个透心凉,同时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脑子都有点短路。(爱/阅/读)
他终于明白先前那莫名的烦躁从何而来了,蒋大兵遇邪,自己又被张义坤下黑手落到那总把子手里,以及之后一连串的事情,每一件看似毫无关联,可是当邓洁突然现这所有的事情都聚焦在眼前这一个水塘的时候,一丝不安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他的心中,看着眼前这一幕,邓洁第一反应就是麻烦大了。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那所谓的麻烦来自何处。
早就听闻过各种版本的阴兵借道事件,正如在显微镜这东西被捣鼓出来之前,你如果跟别人说这一滴水里有数不清的小虫子在摇着尾巴游啊游定会被人当成疯子一样的道理,这种事情没法解释,即便是山字一脉的邓洁也没办法解释。
张义坤的胸膛在剧烈的起伏,被邓洁用手死命的按着。
倾盆的大雨在地上不断砸起一个又一个水泡,除了雨声,邓洁竟然听不到一丝一毫眼前这支队伍的出的声音,方队并没有维持太久,乌压压的黑影突然整齐的从中间分开。
邓洁看得清清楚,一辆比夜色还浓的马车轮廓从那水塘中间悄无声息的显现,缓缓的驶过来,邓洁却看不到驾车的人,只有车前悬挂着的一只灯笼模样的东西冒着淡蓝色的冷光摇摇晃晃一副随时被风吹走的模样。
马车静悄悄的飘过两侧的阴兵之后,一队队阴兵重新拢合,护卫一样跟在马车后面。
眼看着那辆马车逐渐的离自己越来越近,邓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天知道这些鬼东西有没有现自己这两个大活人。
邓洁不知道这队神秘的队伍要去想哪里,目的又是何在,跟着走或许会有那么一丝丝可能一探究竟,可是这种找死的可能性更大的事傻子也不会干。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邓洁都能感觉到扑面的阴风,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对来路不明的人马只是机械的一步一步跟在那辆马车后面,头都不转一下,丝毫不管一旁近在咫尺的邓洁两个人。
眼看着长长的队伍已经过去了近一半,邓洁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张义坤用身子死命的拱着自己的身子,回过头,正对上张义坤直勾勾的眼珠子。
邓洁皱着眉,表示了自己的疑问,张义坤或许是见邓洁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抬起压在地上泥水中的手指颤巍巍的指向这支队伍的最前方。
邓洁更加不解了,最前头那辆马车不是早就看到了,疑惑的邓洁顺着张义坤手指的方向再次看向那辆马车,这一看,他心里不由凉了半截。
那辆通体幽黑的马车最后面,一口透着绿油油光芒的窗户犹为明显,倒不是这窗户的问题,而是,隔着窗户,邓洁看到了里面的人,那人正目露祈求之色的趴在窗户口一脸惊恐的冲着自己求救一样的张着嘴仿佛在不断的喊叫、一只手都已经从窗户里面挣扎着伸了出来,
听不到一丝声音,那喊叫声就像被隔绝了一样,无声电影一样,直到那惊恐的面孔上充满绝望,邓洁才慕然回过神,他实在不愿意去想,那车里的人,是孙盐城。
“哒铃!哒铃!哒铃铃!”
雨声突然渐渐小了下去,漫无边际的天际响起了空灵的铃铛声,邓洁脸色越来越白,他默默的伸着手,每响起一道铃铛声,他便握下去一根手指,直到双掌只剩下三根手指还在竖立着,铃铛声才渐渐地隐去。
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一队队人影。
雨彻底的停了,雷声也不再响起,夜色好的似乎这场雨从来没生过,甚至已经有蛐蛐开始叫了,只有地上的泥泞和湿冷的衣服不断的刺激着邓洁的神经。
柴油机的突突声再次响起,只是响了两下便哑火了,邓洁在张义坤惊愕的目光下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奔过去,原本的有六成新的柴油机仿佛被风化了上百年,锈迹斑斑。
张义坤麻木的抹去邓洁起身时溅在自己脸上的泥水,从来没有过得,张义坤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从这个神秘莫测的同辈人脸上看到了恐惧。
邓洁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断的喘着粗气,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遗留下的雨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看着走过来的张义坤,邓洁面无表情的道:“我走了,你回去告诉那总把子,这件事情我不会问,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会问,如果那孙子想报复我,我邓洁接着就是,张义坤,你是个人物,所以我不愿意瞒你,你也别拦我,我知道我打不过你”
张义坤奇怪的沉默了半响,突然苦笑道:“我不拦你,可是你不想看看这塘子地下?刚才你也看见了,恕我直言,车里那人就是昨天那东西”
“一天一夜没睡了,到劲儿了!走吧,回去睡一觉.”邓洁像是没听见张义坤的话,从昨天晚上现那盏照尸灯的古怪的时候,邓洁心底就有一个念头,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念头,没说出来。
村子里的路很干,干的走起路来都会带起些许的尘土,走到蒋大兵家的时候,蒋大兵对两个人弄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很费解。邓洁懒得解释。
张义坤犹豫了半响,还是问道:“蒋大兵,你老实跟我说,刚才有听见什么动静没有?”
蒋大兵对于张义坤带着莫名的畏惧,说话都有些战战兢兢:“小哥,你说啥动静?”
“没有听见打雷?”
“啥雷?”
“也没有听见下雨?”
“啥雨?”
蒋大兵闹着脑壳,他弄不明白这个看着聪聪明明很有威势的年轻人今个到底怎么了。
“行了,给我们打点水,浑身洗洗,随便找个屋子,困得不行了!”邓洁伸着懒腰,带着不耐烦,望向夜空的眸子中却丝毫没有一点困意。
“昨个还好好的天,今个咋就阴成这个德性!”
蒋大兵用手里麻布裁成的毛巾抹着脸,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不管生了怎么样的事,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蒋大兵从自家院子角落里抽出光秃秃的扫帚,秋天的落叶落得到处都是,门前门后,总该扫一下。
刚开门,就迎上跌跌撞撞冲进来丢了魂一样的孙村长。
孙村长一见蒋大兵,立刻上前死死的抓着蒋大兵的衣角不放,大清早的用罕见的大嗓门质问道:“蒋大兵!看见人了没有.就昨天那人!那俩活神仙,哎呀我的天,出大事了”
蒋大兵被这大嗓门问的懵住了,结结巴巴的道:“给给屋里还没.”
“出什么事儿了?”
邓洁推开门,后面是睡眼惺忪的张义坤。
孙村长撒开蒋大兵,见了主心骨一样:“我的兄弟啊,这么大的事,您老可别睡了,这塘子里的水抽干了您也不知会一声.”
“去看看吧!”张义坤突然道。
邓洁看了张义坤一眼,点了点头。
一夜的时间,衣服上的泥巴干成了硬邦邦的一块块,穿在身上硌的难受,孙村长带着些不满喋喋不休了一路,因为他那宝贝柴油机。
除了蒋大兵干笑几声,没人理他。
到了地方,邓洁有些诧异,“孙村长,一大早带着这么一大帮子人,挺上心的啊!”
“您说这机子不响了,我就寻思着这么块巴掌大的水塘该是完事了,这不就带人来看看.”孙村长嘴上说着,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那台锈迹斑斑的柴油机,一脸的惋惜。
“水可不是抽干的!”邓洁道了一声,就走上前。
塘子底下是厚厚的一层泥浆,泥浆中间一具辨不清颜色的尸体,隐隐的一股怪味传出来。
邓洁蹲下身子,看了片刻,道:“捞上来!”
“这这怎么捞.”孙村长面露为难。
“怎么捞?我说,你还想让我们去捞怎么着?下去捞啊!小爷没这么大功夫跟你磨叽。”
孙村长张着嘴愣了半响,最后咬咬牙,冲边上的人道:“捞!下去捞”
邓洁不知道这孙村长给那些一脸不情愿的庄稼汉子许下了什么,看着忙活起来的人影,邓洁抹着嘴角自言自语道:“孙盐城,阴差索命用上这么大阵仗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下面到底有什么,你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些东西?”
“邓洁,别瞒我,道家人重诺,你既然准备跑路了,那肯定就知道些什么.”张义坤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总要给总把子一个交待.”
邓洁揉着眉头,摇摇头道:“张义坤啊张义坤,你说你也是个有本事的,我就不明白,你到底在顾忌那总把子什么?家人?不可能,你没有干脆跟我一块走了得了,这件差事你办不了,我也帮不了”
张义坤沉默,良久沉声道:“土狗还在他们那里.”
“嘿,还算是个有情义的,成,我也不瞒你,知道昨天为什么听见铃铛响吗?古时两军打仗有一鼓作气之说,刑堂之上又有击鼓升堂,一杀一罚。道家和佛家做法事都会用到铃铛,我们叫它法铃,鼓号人间,钟法阴阳。
《上清灵宝》云:振动法铃,神鬼咸钦。”
邓洁说到这,看了看正把塘底那具尸体往上拖的众人,又看了眼皱着眉头的张义坤,慢悠悠的道:“昨天你我都被现了,那七声铃响,是在警告我们,不,应该说是在警告我!人世间的法律自有为政者去订判,阎王爷也管不着,同样的道理,阴间的法,还轮不到我一道门小儿去干涉。”
“就那七声铃响?”张义坤有些半信半疑。
“我师父曾说过,数之极为九,二九为十八地狱之数,平常的人死去一声铃响也当不得,七声铃响,无数阴骑,我实在想不明白他孙盐城何德何能.除非,这下面的东西了不得,了不得到成了一个禁忌所在.你觉得这件事我能掺和的起?还有,我劝你一句,那总把子把注意打到这件事上面,也该是他做人做到头了,你就别跟着送死了!带上你的长沙佬兄弟,走多远算多远。”
“照你所说,触到禁忌的孙盐城死后还能出来害人?”
邓洁揉着脸,突然苦笑道:“哪里是害人啊,人都有求生之念,特别是孙盐城这样的人,他是在用最后的挣扎为自己挣扎一个虚无缥缈的生路啊.那晚照尸灯灭的古怪,我道行虽然微末,可照尸灯这东西还是出不了差错的,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除非当时我们所见的孙盐城.还没死.”
张义坤脸色已经扭曲的不行,天大的笑话,哪里来的道理.
邓洁声音有些苦涩:“我也觉得荒唐.我昨天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不过,我也不算违诺,现在的孙盐城只是一堆被泡烂的肉而已,不去招惹这片鬼地方,劫数自然没有。人还是要好好活着的,因为将来会死很久”
看着把孙盐城弄上来的众人,邓洁站起身,喊道:“找公安局吧.小爷撤了”
说完,邓洁转过身,可是转过身的一瞬间,邓洁忽然僵住,随后是滔天的怒火,不为别的,因为如此阴凉的天气,身着灰色长袍的总把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这么个天气,总把子却诡异的撑了把黑色的油纸伞,身后站了一群人。
“张义坤,我曹你八倍祖宗.”邓洁双眼冒火,看着张义坤。
张义坤面上只是闪过一刹那的意外之色,随后面无表情的道:“不是我”
不用张义坤说,邓洁也明白过来,这次实在是怪不得张义坤了,那姓孙的村长早已经哈着腰摇着尾巴凑了过去,走到邓洁身边的时候不露痕迹的冷笑一声。
“怪不得!怪不得啊!张义坤,我有个兄弟,脑子比我好使,昨天我想了一夜没想通,所以今早我就认定我根本不适合动脑子去琢磨事情,可是,我现现在想通了,我终于有点明白孙盐城好端端的为何要自己招惹祸事了.”
邓洁舔舔嘴唇,日防夜防,狗腿子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