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无可奈何》
邓洁的话好像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爱阅读)
总把子好像很介意脚下的泥泞不堪,抬了抬脚跟,瞥了眼张义坤,“义坤,怎么,还不过来,和一个外人站在一块算是个怎么回事?”
张义坤半闭着眼,回道:“洋葱呢?”
“瞧你说的,都是自家兄弟,自然不会亏待!还不过来。”总把子嘴角抽动了几下,挤出一个笑脸。
张义坤静默了片刻,突然迈开步子,走过去站在总把子的身后,再不一言。
没有一丝一毫存在感的邓洁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笑道:“是啊,我一个外人,你们自家的事儿,我就不掺和了!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别过!”
“站住,小子,你想放我鸽子?”总把子看着邓洁,面上有些阴沉。
听到这话,邓洁眯着眼,乐了,“别人儿给你脸,叫你一声总把子,人得懂得掂量自己!别以为会些歪门邪道就是属螃蟹的了,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在小道爷眼里真真的算不得什么。你要真有能耐,今个儿拿你怀里那玩意儿崩了我。”
孙村长有些不自在,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面前这年轻人的强硬让他有些预料不到。
出乎意料的是,那总把子听到邓洁的话,不但没有动怒,反倒及其优雅的侧开身子,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邓洁有些搞不明白了,真让自己走?
可是下一刻,就有人抱了一个黑色的大砖头过来,径直递到邓洁耳前。
“喂,是小洁吗?喂.”
邓洁嘴皮子忽然开始颤抖,指关节握得白,夺过电话抬起拳头砸了过去,送电话的点人只是哼了一声,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爸是我”
邓洁心跳开始加快,努力让自己的话音没有异样。
“孩子咋了,这才几天咋又打电话来,放心吧,你师父的爸会照应好的.”
“我没事有点想家”
实在不敢多说,只是匆匆说了几句,邓洁就挂掉电话,盯着那总把子嘶声道:“祸不及家人。”
“小子,你听评书听傻了吧?”总把子转回身,又道:“办了这趟差,相安无事!”
生平第一次,邓洁尝到了被人欺凌的滋味儿,有力不出,有怒散不去。
好男儿在外,无论何事,生死由天,富贵有命。
可殃及家人,谁也担不起。
邓洁默默地拨出一个电话,那是他铺子里的,他唯一一个记在心里的号码,可是电话迟迟没人接听,邓洁忽然有些恼火何二的不靠谱。
周围人看戏一样,看着邓洁不断的按着号码。
试了三遍之后,邓洁就放弃了,随手把那重的石头一样的玩意儿扔进塘子里,半响,才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我认栽!”
这短短的三个字里面到底压抑了多大的愤怒,或许只有张义坤能听出来。
事情到了这等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而之后邓洁总算明白,这总把子为何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带着人出现在这偏僻的村子里了。
孙村长被收买了,整个村子里的壮年当家男人几乎都被收买了,而条件仅仅是一个地下挖出来东西,人人有钱分。
邓洁不知道该说这些人聪明还是该说他们愚蠢透顶,孙盐城就是其中一个,他敢在村子里如此飞扬跋扈,说到底,不外乎有他的本家弟兄,也就是那孙村长给他撑腰。
孙村长说这地下有金子,孙盐城深信不疑,蒋大兵不信,仅此而已。
全村人都聪明绝顶,唯有愚蠢的蒋大兵不信这天上能掉馅饼,所以孙盐城生前一次又一次的找上蒋大兵。到底是真的想拉上蒋大兵去这塘子地下挖金子还是为了防止事情出纰漏做些其他的事情,这就不得而知了,如果是第二者,那么,邓洁敢肯定,如今沉在塘子底下的,更大的可能性,是他蒋大兵吧。
而孙盐城出了事情之后,吓死了自家老婆孩子之后,又找上蒋大兵,原因或许也是因为蒋大兵是唯一一个不相信这地下有金子的人。
邓洁不知道这塘子地下到底是个什东西,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孙盐城,从昨天晚上来看,这孙盐城魂魄皆在,从自己给蒋大兵的那几张符篆的情况来看,孙盐城身上尸气和怨气已经滔天了,可偏偏照尸灯又出了问题。
邓洁不敢想,如果真的被这总把子达成目的,包裹他自己在内这村子所有人还有不有得活。
一开始,邓洁以为那总把子所说的驱邪,便是这孙盐城,可现在来看,明显不是。
事情已成定局,邓洁反倒坦然了,只是心中的一口气闷得难受。处理了孙盐城已经烂掉的尸体之后,众人就回去了,那总把子任由邓洁一个人,似乎对邓洁很放心。
再次路过这个村子的祠堂的时候,邓洁忽然驻足,拱了拱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村子的劫难,不是孙盐城,更不是死倒煞,说到底,是源于人性底处的贪婪。
他邓洁纵然有通天的本事,可降厉鬼,也不惧冤魂索命。
却偏偏对这贪婪的人性无可奈何。
夜晚的时候,张义坤找了邓洁,没有多言,只是冷冰冰的说,今夜子时,起土。
张义坤走了之后,邓洁坐在地上比比划划了半响,口中不断重复念叨:“辛酉、壬辰,冲狗煞南,壬不汲水难提防,辰不哭泣必主重丧!阴月阴时阴刻,诸事不宜。昨夜又有阴兵送人,法钟七响。张义坤啊张义坤,今夜起土你们是真的嫌自己命长啊”
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
民间的说法,自有其道理。这几日天就没有正常过,阴不阴,晴不晴。
三更未到,就有迷蒙的雾一样的雨气洒下来,片刻就变成了淅淅沥沥,时大时小的雨滴。
邓洁没有衣服换,白天干成块的泥巴被雨水一冲,又湿又沉。
刚从蒋大兵家出来,邓洁就诧异的看着村子里不宽的小土路上,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前后各有两个手持火把的人,被柴油浸泡过的棉布缠在粗大的木棍上,燃的正旺。丝毫不受雨天的影响。
孙村长正压着嗓子一个又一个的嘱咐着什么,不断的有人点头。
邓洁有些可笑,他忽然想起曾经他问过刘神奇和尚,佛渡世人,这世上人每天都有人经受着苦厄,生既然可渡,死也可渡,为何偏偏世人生死之间所受的苦厄渡不得。
刘神奇和尚语结了半刻,才道:“富生贵死,贫病穷苦,人之一生不过如此一场虚妄,我相、人相、众生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生后死前为人,死后生前为鬼。凡人之贪嗔痴,人之八苦,皆是为人之后心生念生,佛说,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又说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则般若生。身在世则欲不尽,不尽,苦厄不尽,故可渡生前死后,死后生前最为难渡。”
可笑的一群人,坐着一个共同的财梦,却不知活着就是一笔巨财。
邓洁忽然皱紧了眉头,不为别的,他看到了人群中被挤到最外面的蒋大兵正一脸讪笑的左右赔笑。
“蒋大兵,你来凑什么热闹?”邓洁有些莫名的气愤,恨恨的对着蒋大兵没有好脸色。
“小兄弟我.我.”蒋大兵支支吾吾,有些畏惧的看了看一旁的孙村长。
邓洁怎么会不明白,可是他根本没看那孙村长,拉着蒋大兵的胳膊就往外拽,“回去!安安生生回去睡觉!”
蒋大兵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孙村长怪笑一声,还没说出话,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的甩在孙村长的脸上。
邓洁揉了揉有些麻的掌心,阴测测的笑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弄死你都没人问你怎么死的?”
张义坤和那总把子恰好路过,那总把子只是提了声,“时间差不多了!”
孙村长没由来的打个寒战,看着三步一回头步子踉跄的蒋大兵的背影,再也不敢说一声不是。
快到子时的时候,大雨已经倾盆。
邓洁以为这种活计,该用上传说中的洛阳铲、铁锥和铁斧等,可惜,这总把子仿佛丝毫不惧这所作所为会被现,百十个壮汉,抡着铁镐头,铁锨,独轮车,顶着大雨干得热火朝天。
邓洁听见其中两个汉子边干还边小声道:“使老劲了,可不敢等到天亮,听说这事要被知道了,要蹲班房嘞.老天爷原谅俺,俺就干这一回损阴德的事儿.”
从来到,邓洁就没看见张义坤。在场的人虽然不少,可邓洁唯一能说上两句话的的也只有张义坤了。
大雨,若无其事的下。
那总把子让人给邓洁送了伞,邓洁接了垫在屁股底下坐着,顶着雨水,不断的扣着地上半枯的野草。不安,从他出门的那一刻就从未停止过。
每当塘子里被拉上一筐一筐的淤泥的时候,邓洁心中的不安就浓重几分。
突兀的一道闪电蛛网一样在夜空撕裂,随后是震的人胸口闷的雷声。雨忽然停了,邓洁手都有些抖。
塘底下面传出一声极为惨烈的叫声,里面夹杂的恐惧让邓洁背上有些毛。
邓洁不知道下面生了何事,那总把子面色不变,只有孙村长疯疯癫癫的从坑里爬上来,泥巴糊在眉头上,粘在脸上,带着哭腔指着总把子“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总把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嫌弃:“我不是陪你在这,慌什么,真出了什么事,我能跑得掉?”
孙村长有些恍惚,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对对.不能慌.”
“邓洁,下面挖出血水来了.”张义坤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邓洁跟前,有些惊疑不定。
“红色的不一定就是血水.”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以前那种唬人的玩意儿在地下也不是没见过,可这次不一样.”
张义坤没说完,邓洁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臭味,一股血肉腐烂的臭味扑鼻未来。
紧接着,塘子底下的人炸了窝的蚂蚁一样,疯狂的嘶喊着往塘子上面爬,邓洁站起身子,瞥了一眼那总把子,才现那总把子终于也坐不住了。
走到那塘子边上,邓洁胆战心惊的看着火把下塘子底不断往外喷涌的血水,当看到一个被血水触碰到的汉子转眼间与那那血水融在一起的时候,邓洁再也忍不住,吼道:“跑啊!不想死的都快跑啊!”
说着,邓洁找了遍,却现随身带着的那个布包早已经被泡的石头一样重,心急之下,邓洁咬破舌尖,一口夹杂着舌尖血的唾沫唾到掌心,双手掐诀,不断变换。
那总把子自然看到了邓洁的动作,心惊之后,面上带着一丝嫉恨:“小子,如此正统的道术,给你真是喂了狗了”
不断的有人被那席卷而出的血水从半途拉下来。
巨大的恐惧前面,所有人忘记了一切,孙村长一脸惊惧的嘶叫着蹬下一个拽着他脚的汉子,疯了一样扒着湿滑的淤泥往岸上逃。
邓洁的掌心那团血迹越来越亮,最后化成一枚圆形方孔的铜钱模样的印记。
“张义坤,快,找一只两年以上的大公鸡来,鸡冠要黑的!快,有多快去多块,晚一刻我们都得死在这”
张义坤点点头道:“这到底什么东西.”
“尸怨!我草你八辈祖宗的,别他妈废话了,快去”邓洁咬着牙关,即便是此刻,他的背后仍然在止不住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