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国公想的很简单,他爹要给祖父定名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L,祖母和宗正寺同意就行,和朝中大臣没有关系。
这事儿L就是走个流程,商量商量下个诏书就完事儿了,大家欢欢喜喜过大年,顺便等西夏那边的最新战报。
党项人冲锋了吗?这次被他们选中的幸运城池是哪座?守城的将士发挥如何?到手的军功总不能飞吧?
他们老赵家的私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西北的战事。
然而小光国公还是太低估了朝臣没事儿L找事儿L的能力,就算是大过年的也正挡不住他们给皇帝找不痛快。
傍晚时分,包拯穿着厚厚的官服从城外别院回来,赵仲针跟在自己家似的将人迎进屋暖和暖和,然后信心满满的问道,“包大人,接下来是不是能安心过年啦?”
包拯顿了一下,委婉的回道,“兴许能安心过年。”
赵仲针:???
什么叫兴许能安心过年?难道还能出别的幺蛾子?
他年纪小见识少,包大人别吓唬他。
小光国公还想仔细问问,可是天黑之前他得回到别院,和小伙伴嘟囔了几l句然后决定兵分两路。
他回别院问他爹,小郎留在府衙问包大人,两边都打听打听,争取哪边的情况都不错过。
不是吧,只是给祖父定个名分而已,朝中还能因为这吵起来?
事实证明,还真能吵起来。
不光能吵起来,还吵的很凶。
包拯换下厚重的官服,看看端端正正坐在旁边等着他讲故事的苏小郎和展护卫,叹了口气,“官家想尊生父为皇考,太常礼院不同意。”
官家的生父汝南郡王赵允让在官家继位后被追封为濮王,谥号安懿,早在官家刚继位的时候政事堂的宰相们就提过早些将濮安懿王的名分给定下来,当时官家觉得这事儿L不急,等朝堂稳定下来之后再讨论也不迟。
濮安懿王是仁宗皇帝的堂兄,按照礼法,官家被过继到仁宗皇帝名下就得称他为皇伯,皇考有且只能有仁宗皇帝一人。
如果仁宗皇帝在多年前就把官家的名分定下来,如今这事儿L也不算事儿L,喊生父皇伯就皇伯,毕竟是从小就过继出去的,和生父那边已经远了。
偏偏仁宗皇帝几l接几l送把孩子弄离了心,人家亲爹心疼儿L子的遭遇,在众多儿L子中难免偏疼几l分,如此就更衬的仁宗皇帝那个养父无情。
官家继承了皇位,仁宗皇帝那里要认,濮安懿王那里也要认,称濮安懿王为皇考于礼法上有些不妥,但是情理上大家都明白。
曹太后对此没有意见,宗室有八贤王点头也都没说什么,政事堂的几l位相公看曹太后和宗室都没意见也不好说什么,于是议案就送去了太常礼院让礼官们讨论尊濮安懿王为皇考后的各种礼制问题。
尊生父为皇考,濮安懿王就不能只称王,这和开国皇帝登上皇位后要
给父祖加尊号是一个道理,即便逝去的人没当过皇帝也要由后人为他们加上尊号以示尊敬。
公孙策倒好热茶端过去,然后问道,“官家已经下了诏书,太后、宗室和政事堂的相公们都点头答应,难道是太常礼院不同意?”
包拯点头,“公孙先生睿见,的确是卡在了太常礼院,礼官们看了诏书后不肯让官家称濮安懿王为皇考。”
苏景殊眨眨眼睛,“包大人,冒昧问一句,礼官为什么不同意啊?”
和他们有关系吗他们就不同意?太后和宗室都点头了,轮得到他们不同意?
展昭也觉得这事儿L那些礼官不占理,“政事堂的相公们都不觉得官家此举不妥,礼官横加阻拦,他们将诸位相公置于何处?”
他这种对朝中勾心斗角不敏感的都能看出来这是明摆着不给宰相们面子,官家那儿L就更不用说了,发下去的诏书还能被打回来,哪个皇帝能受得了这种气?
要是白五爷遇到这种事儿L,那些大庭广众之下不给他面子的全都得挨收拾。
苏景殊小鸡啄米般点头,“就是就是,简直是当众打官家和诸位相公的脸。”
是不是因为本朝不杀文人,所以文臣们都胆大包天觉得怎么作都没关系?
还是说被仁宗皇帝给惯的,一个一个的不拿皇帝当皇帝?
也是,仁宗皇帝的脾气那是真好,被朝臣骂的狗血淋头都不还嘴,如果这事儿L发生在仁宗皇帝活着的时候,没准儿L礼官一反对他就真放弃了。
但是现在的官家不是仁宗皇帝,人家有自己的小脾气。
“包大人,官家生气了吗?”小小苏莫名有些紧张,“韩相公他们什么反应?八王爷呢?您呢?”
包拯:……
其实吧,这事儿L和他们开封府没有关系,官家喊他过去只是凑个数,他同不同意都没有影响。
而且他当年在气头上骂仁宗皇帝是事出有因,那是正儿L八经的朝政,和这些礼法不沾边。
礼法繁琐,没事儿L都能鸡蛋里挑骨头找出事儿L来吵,有事儿L就更不用说了。
他不是礼官,但也对那些较真的礼官敬而远之。
包拯抿了口茶,慢条斯理的回道,“官家的确不太高兴,然后就把带头反对的几l个礼官给贬出了京城。”
唉,大过年的你说你干什么非得给官家找不痛快?
这下可好,官家不痛快他们更不痛快。
公孙策听到这里惊了,“大人,只是几l句争执而已,官家真的要把带头反对的都贬出京城?”
寻常都是当官当的不好才会贬,虽然这次是那些礼官太过分,但是就这么把人贬出京城,政事堂的宰相们没意见?
包拯放下茶杯,只说那些人是自作自受。
今天被喊去议事大臣并不多,除了政事堂的相公们就只有宗正寺、开封府、礼部还有其他几l个衙门,在真正开始商讨之前,谁都没想到事情能闹那么大。
别说官家和八王爷,连几l位相公在听到礼官言之凿凿称濮安懿王不应为皇考时都愣了。
官家、太后、宗正寺、政事堂都觉得没关系,你们太常礼院觉得不行要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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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究竟谁才是管事儿L的?礼官们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礼官觉得不能尊濮安懿王为皇考,非要官家把诏书收回去,韩相公脾气不减当年,当场就和他们吵了起来。
包大人看着冷面无情,其实私底下脾气很好,除非涉及他管的事情,不然这种吵架的事情他很少掺和,就算在场也是看戏的那一个。
想他包拯宦海沉浮几l十载,今天这种场面还是头一次见。
见过礼官在宰相面前叫嚣“在场诸位都是奸佞,他们贤良忠臣和奸佞难以并立不能共存”的吗?
他今天见到了。
旁边三个人:!!!
这不纯纯脑子有病吗?
公孙策摸摸胡子,“难怪官家要把他们贬出京城。”
难怪大人说他们是自作自受。
礼官和宰相,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哪个更重要,既然礼官都说了要“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官家为了满足他们的需求也只好让他们消失在京城。
毕竟和负责礼制的官员相比,还是政事堂的宰相更重要。
就算官家这次心软没有罚,被几l位相公惦记上也别想在仕途上有什么发展了。
他们得罪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在场所有人。
在官家和宰相们面前都拎不清,这样的人在官场上也不一定能拎得清。
但凡他们能清醒一点别拉在场其他官员下水,都不至于落得被贬出京的下场。
人都有脾气,官居高位更是如此,再有涵养也架不住被指着鼻子骂奸佞小人。
文人重名,朝中重臣都为国事鞠躬尽瘁,听到“奸佞”一字不生气才怪?
苏景殊小声嘟囔,“他们是不是在京城得罪了什么人要去山沟沟里躲仇人?鸡蛋碰石头也不能这么碰吧?”
奸佞?谁才是奸佞?
和在场的朝臣相比,他们自个儿L才像奸佞。
展昭催他们家大人继续说,“然后呢?官家改诏书了吗?”
挑事儿L的已经被贬出京城,剩下的应该不能再反对了吧?
还是说太常礼院全是硬骨头,宁肯全体被贬出京城也不愿让官家尊他生父为皇考?
苏景殊扭头看了他一眼,说句不太礼貌的话,他感觉大宋绝大部分文臣都没有那么硬的骨头。
果不其然,包拯紧接着就说道,“诏书没改,上面怎么写礼官就怎么做,官家连着贬了三个人,那些原本不同意的礼官后面便什么都没有再说。”
濮安懿王称皇,而非皇帝,濮安懿王的三位夫人谯国太夫人王氏、襄国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并称为后,而非皇后。
这般和仁宗皇帝区分开来,太常礼院那边其实也好办。
只要礼
官不刻意和官家过不去,诏书下达太常礼院?_[(,礼官们拟好谥号呈上去这事儿L就算结束了。
毕竟这事儿L说重要挺重要,说不重要也确实没有朝政重要,除了祭祀的时候要忙活几l天,其他时候还是活人的事情更需要操心。
谁能想到礼官会跳起来反对?
展昭嘴角微抽,这不是妥妥的欺软怕硬吗?
官家脾气软他们就趾高气昂,官家脾气硬立刻又老实听话,早知道会是这样之前还反对什么?
那三个被贬出京城的后悔了吗?如果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还会再反对吗?
可惜官家雷厉风行直接把他们给贬了,想后悔都没机会。
包拯说的头疼,不乐意再想刚经历过的糟心事,说完之后便问府衙有没有什么事要他处理。
年前这几l天正忙,他不在府衙干活当壮丁,辛苦公孙先生了。
苏景殊不着痕迹的戳戳旁边的展猫猫,压低声音说道,“公孙先生辛苦了,展护卫晒太阳一点儿L都不辛苦。”
展昭理直气壮,“我是护卫,文书本就不归我管。”
他倒是想管,只要公孙先生放心让他管,他明天就能撸起袖子帮忙干。
公孙策闻言连忙让他打消帮忙的念头,“展护卫每日巡逻已是疲累,文书就不劳展护卫费心了,倒是景哥儿L有空的话可以来府衙赚个润笔费。”
岁末各个衙门都很繁忙,官差忙不过来便会寻些读书人帮忙做文书,这时候的润笔费给的很大方,很多囊中羞涩的读书人都会借机赚些润笔费来贴补家用好过年。
虽然他们景哥儿L不需要赚这个钱来贴补家用,但是他觉得能提前接触衙门的文书工作也不是坏事儿L。
早学晚学早晚都要学,各个衙门的文书工作大同小异,现在熟悉了将来就不会在这上头跌跟头。
不要觉得文书不重要,新进士出京任官都少不得要头疼这些。
展昭笑的开心,“就是就是,景哥儿L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府衙帮大人和先生干活。”
苏景殊:???
不是在说展昭吗?怎么会扯到他身上?
“包大人,府衙重地岂是我一介白身能随便进的?学生告辞,大人保重!”
小小苏煞有其事的抱拳行礼,然后脚底抹油立刻开溜。
包拯失笑摇头。
公孙策笑道,“说的跟他来的少了一样。”
展昭遗憾的走到门口,“我还没说管饭呢。”
开封府不管饭,景哥儿L来干活顺便把他和包大人公孙先生的饭管了。
话说回来,大人,咱府衙的食堂真的不考虑包出去吗?
新年新气象,开封府也不能落后,其他地方破点没关系,食堂能不能照着太学食堂来改一改?
这事儿L从年头说到年尾,别不会让他们再从年尾说到下一年的年尾吧?
包大人揉揉额头,“此事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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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
“等衙门放假,到时让公孙先生拟个章程出来。”
公孙先生:???
所以就是,别人放假他不放假,对吗?
包大人,您偏心好歹避着点儿L当事人,他还在旁边站着呢。
公孙策摇头叹气,不想和他们说话。
苏景殊飞奔回家找他爹分享刚刚听到的离谱事情,大宋的朝堂常看常新,每天都有新的离谱。
老苏听完啧了一声,只是笑笑不说话。
太常礼院那些礼官大概以为正当今官家和仁宗皇帝一样,这是看官家年轻要给他个下马威,结果不小心踢到铁板了。
小小苏看他爹这反应就知道老苏肯定有他自己的看法,于是缠着他爹问道,“爹,您是怎么想的?这事儿L内里还有什么弯弯绕绕?九转十八弯吗?”
老苏被他烦的不行,“哪儿L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就是你从包大人处听到的这些?”
苏景殊一想也是,闹事儿L的都被贬了,诏书也发下去了,没有什么弯弯绕绕,这事儿L就是那些礼官拎不清,但凡他们不主动出头,这事儿L就完全不是事儿L。
小小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而第一天和小光国公对了一下他们俩听到的版本,立刻反应过来他又被老苏给忽悠了。
这事儿L的水深着呢!就是九转十八弯!老苏嫌他傻故意不和他说!
生气!
赵仲针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安慰小伙伴,“好了好了,要不是我爹掰开了给我讲我也没反应过来,你没想那么深不丢人。”
苏景殊气哼哼,“可是我爹不给我讲,他还故意装傻糊弄我。”
人比人得死,爹比爹得扔。
小光国公嘚瑟的晃晃脑袋,一边说一边比划,“没办法,我爹好,你爹比我爹还是差了一丢丢。”
这个话题有点危险,再说下去容易吵架,小光国公懂得适可而止,很快把话题拽回来继续吐槽那些大过年还要给他们找不痛快的家伙。
包大人复述的时候略过了很多事情,他爹私底下骂起来可没那么多顾忌,昨天的现场比小郎从包大人那儿L听到的炸裂多了。
说真的,他爹要尊祖父为皇考这事儿L和朝臣没有关系,只要祖母点头就行,连宗室的意见都不重要。
祖母的确点头了,诏书上明明白白有着太后的签押,可那些反对的礼官看着诏书非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诏书是太后酒后误签当不得真。
他们家祖母从来没喝醉过,白纸黑字怎么误签?
他爹也不惯着那些人,直接派人去找祖母到书房和那些家伙对峙,没道理太后亲自到场那些人还能说太后是被逼着说的,其实心里一点都不情愿。
结果可好,他们还真敢。
把他们家祖母都给气笑了。
好在他爹不是孤军奋战,礼官不清醒其他人还是清醒的,韩相公当场就帮他爹骂回去了。
那些礼官说相公们同意他爹尊祖父为皇考是奸佞小人,韩相公就一句话怼回去,“吾等是奸是邪,官家自有分晓。”
官家都没说他们是奸佞小人,其他人怎么敢的?
还有欧阳修欧阳公,这位更是不给那些礼官留面子,直接说既然那些人认为和他们这些“奸佞小人”难以并立,那就让官家来评断。
官家若觉得哪边没罪就留那边,有罪的也别在京城待了,外面的广阔天地更适合他们。
结果可想而知,他爹连贬三人,吓的那些礼官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读书人骂起人来真是不吐脏字还能把人气个半死,早知道昨天那么精彩他就不出门了,人生真是处处有遗憾。
苏景殊叹了口气,“没办法,谁知道这事儿L也能闹出那么大的阵势?”
“其实今天也很热闹,好几l个御史一大早就去别院忠言逆耳,看那意思是为被贬的几l位鸣不平。”赵仲针搓搓胳膊,“我在旁边听了几l句就赶紧跑出来了,书房的气氛太严肃,我还小,实在听不得那些。”
好吧,其实是今天其他大臣不在没人和他们对着吵,他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没听见,听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昨天已经贬了三个,今天找过去的不是闲职礼官,而是台谏部门的官员,御史谏官不能说贬就贬,只能委屈他可怜的爹爹留在别院遭受那些人的言语轰炸。
小光国公在心里为他可怜的爹爹哀叹了一会儿L,然后神神秘秘的说道,“你知道今天带头的是谁吗?是砸缸救友的那个司马光!”
他以前只听过这个名字,亲眼见到还是头一回。
司马光那种学问好的人忠言逆耳起来肯定更糟心,希望他可怜的爹爹能成功撑过这场劫难。
苏景殊听到这个名字也下意识抖了抖,司马光啊,祝官家好运。
大宋的台谏部门就是御史台和谏院,御史台负责组织官员收集民间的意见,谏院独立出御史台,专门搜集朝廷里的各种意见评论,搜集完之后整理出来供皇帝参考,觉得皇帝哪儿L做的不对也能直接上奏疏开喷。
御史台大部分时候喷大臣,谏院大部分时候喷皇帝,对皇帝而言,谏院比御史台更可怕。
而司马光司马大人,已经当了好几l年的谏院一把手。
更可怕的事,司马大人在当谏院一把手之前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太常礼院一把手,这回气势汹汹找上门,官家估计真得耳朵起茧子。
小小苏心有戚戚,“官家应该悄悄派人把庞太师请过去救急,不然除非他和司马大人翻脸,司马大人能从天亮说到天黑。”
字面意义上的天亮到天黑,连中场休息的时间都不给留。
之前庞昱抱怨庞迪老和他抢爹的时候提到过司马光,说司马光和庞太师是忘年交,俩人关系好的不要不要的。
前些年司马光的父亲去世,庞太师待这个忘年交跟亲儿L子似的,比庞迪那个侄子还看重。
太师升任枢密使,升任之后立刻举荐司马光任馆阁校勘,皇帝不准许没关系,一次不准就举荐两次,两次不准就三次,几l次举荐之后司马光还是成功走马上任,司马光也就是那个时候兼任了太常礼院的一把手。
大宋的官职差遣制度很复杂,同一个差事要设好几l个官职来制衡,同一个人又能兼任好几l种差事。官职用来定品级俸禄,差遣来决定到底干什么活儿L。
麻烦,相当麻烦,他进京快一年了都没搞懂隔壁包大人身上的官职差遣到底是什么情况。
回归正题,继续说司马光和庞太师。
庞太师官居高位的时候提拔司马光,庞太师被贬的时候司马光也是不离不弃。
官场上起起落落很正常,庞太师也逃不过去,他被贬到郓州当知州,司马光跟着去郓州当典学,他被贬去并州当知州,司马光跟着去并州当通判,他起复回京,司马光也跟着回京城。
总之就是去哪儿L都跟着,
当年俩人在西北,大宋和西夏正在休战,司马光认为不应该让边地百姓和西夏通商,还要修建堡垒来防范西夏,庞太师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于是一边禁绝边民和西夏互市一边琢磨如何修堡垒。
修堡垒来驻防有利有弊,司马光觉得修筑堡垒很有用,但也有人觉得劳民伤财不愿意修,不过最终决定权在庞太师手里,庞太师肯定是向着司马光。
没想到西北边境因为修堡垒之事引起宋夏冲突,,庞太师手下一个将军乘酒出击结果大败而归,将士死伤众多,那将军酒醒之后发现闯了大祸就挥刀抹脖子,只给别人留了一地烂摊子。
朝廷派御史去审理那个案子,同时也是去西北考察情况,庞太师是个敢作敢当的人,一人承担起所有责任,事后被解除了节度使之职,然后贬知青州。
这种事儿L别人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只有司马光向皇帝连奏三状说庞太师是听了他的意见才决定修堡的,说庞太师完全是出于保家卫国的本心,是发于忠赤不顾身谋,因为过于看重他的意见才导致这个后果,要罚应该罚他,不该罚庞太师。
修堡垒的建议的确是他提的,要罚也的确该罚他,但是架不住庞太师宁肯自己被贬也要保他,于是最后司马光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全让庞太师自个儿L受了。
情深义重,比亲儿L子都上心。
咳咳,庞昱说的,可能有点夸张,但是估计也差不哪儿L去。
因为司马光和庞太师关系好,司马大人爱屋及乌对庞小衙内也很爱护,爱护的方式就是督促喜欢吃喝玩乐的小衙内读书。
所以庞昱的话听听就行,不是可能有点夸张,而是肯定会有所夸张。
但是有一点肯定没错,这事儿L找庞太师过去肯定能救急。
昨天官家召大臣商量这事儿L的时候庞太师应该在场,司马光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还能不在意庞太师的看法?
再不济他总不能和庞太师当堂吵架。
赵仲针睁大眼睛,“真的?司
马光真的愿意听庞太师的话?”
他只听说过司马光是个固执的家伙,相当固执,固执到令人发指。
当年仁宗皇帝让他修起居注,他不愿意,连上五状让仁宗皇帝收回成命,仁宗皇帝就是不答应。之后仁宗皇帝让他当起居舍人并同知谏院,他当起居舍人那段时间总共给仁宗皇帝上了一百七十多份奏疏。
足足一百七十多份,天天不是在写奏疏就是在送奏疏的路上。
而且这事儿L还和他爹有关系,因为司马光那些奏疏里有很多都是催仁宗皇帝立太子的。
仁宗皇帝平生最烦朝臣催他立储,明知道他没儿L子还催他立储,什么意思啊?
但是这事儿L又不能说的太明显,那样显得他心虚没底气,于是就以司马光是真心为国家社稷考虑为由把那些奏疏转到政事堂压桌底。
司马光可好,天天跑去政事堂催着相公们把他的奏疏批了。
风雨无阻,天天去,一点儿L都不夸张。
什么时候不去了呢?他爹正式被仁宗皇帝收养当儿L子的时候。
这事儿L是他爹娘和祖母一起说闲话的时候说的,仁宗皇帝说司马光是是真心为国家社稷考虑不是场面话,人家是真的真心为国家社稷考虑。
他爹登基后想着司马光有功劳想提拔他一下,这一提拔可好,直接体验了一把仁宗皇帝当年被奏疏砸脸的感觉。
事情是这样的,他爹想让司马光知制诰但是司马光不愿就职。
司马大人觉得那是一个掌管起草诏令的差事,不是他的特长,于是连上了九道奏疏全都名为《辞知制诰状》。
要不是他爹赶紧把那差事给撤了,估计司马光还能接着写。
毕竟是能给仁宗皇帝写一百七十多道奏疏的狠人,这才哪儿L到哪儿L?
小光国公心有余悸,听到有办法能救他爹于水深火热,当即告别小伙伴去太师府找庞太师去救火。
聊天暂停,他先去救个爹。
小小苏挥手送走小伙伴,然后扭头气势汹汹去找他爹算账。
苏洵慢悠悠的放下手里的书,听完儿L子的控诉,只有两个字想说,“就这?”
苏景殊连说带比划,“什么叫就这?这事儿L很严重好吧!”
要不是臭爹不和他说清楚,他刚才就能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现在可好,他只能听小光国公滔滔不绝侃侃而谈。
“能有多严重?不还是昨天说的那些?”老苏无奈摇头,“你要知道,台谏和太常礼院的大臣平时盯的就是朝中大臣和官家,有一点儿L问题他们都能放大,觉得那是天大的问题,官家那么做会失去民心,会让朝廷四分五裂,会让上天因此降罪大宋,所以有一点儿L不对他们都要拦着。”
但是政事堂的相公们不一样,相公们考虑问题更现实,在他们眼里官家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家能坐稳皇位稳住朝堂。
只要朝堂没有因为帝位更迭产生动荡,其他就都不是问题。
很明显,这次太常礼院和台谏的做法和政事堂那些手握实权的相公们的想法背道而驰。
贬了三个算什么,这事儿L要是再闹下去,接下来还有的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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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殊托着脸坐在旁边,“这和昨天说的一样吗?爹,您自己说说一样吗?”
老苏叹了口气,“景哥儿L,你非得让爹把话说的那么直白才能听懂吗?”
连这点儿L都看不明白,将来入朝为官怎么斗得过那些老狐狸?
小小苏委屈巴巴,“您不说清楚,我哪儿L听得懂?”
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斗朝中的老狐狸?不应该躲在旁边当透明人看老狐狸们互相给对方使绊子吗?
别说他现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太学生,就算他考中进士开始当官,想和朝中那些大臣打擂台也要等个几l十年。
就说老爹的本事在家完全发挥不出来,只写文章完全不够,得去考个制举然后走富相公的走过的路才行。
考不上进士怎么了?考不上进士也不耽误他当宰相!
老爹不努力,儿L子徒伤悲,他连当官一代的机会都没有,谁有他可怜?
苏洵听着儿L子碎碎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想把人踹出去。
他有多大本事他自己清楚,说起来头头是道,真把他放到那个位置他不一定能做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以旁观者的角度能看出那些弯弯绕绕,让他入局他不敢保证还能和现在一样清醒。
朝堂那么危险,动不动就要贬谪出京,他一介白身留在京城当个舒舒服服的闲人不行吗?
苏景殊想想他爹喷人的本事,觉得他爹的考量也有道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越是没有功名越能放开了喷人,要是入朝为官还真不敢这么喷。
太得罪人,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着想也得收敛着来。
算了,当官耽误写文章。
小小苏拍拍胸口,没关系,老爹不想努力还有老哥,他有印象,一哥当官一路贬贬贬,三哥当官却有出头的那一天。
足足两个哥哥!够他抱了!
什么?自己努力?
那得等到他考中进士再说,连进士都考不中根本没有努力的资格。
制举啊?制举比科举还难,那是给偏科的天才准备的路,他还是老老实实走科举吧。
苏景殊被老爹扫地出门,熟练的推开窗户爬进屋,“爹,小光国公去太师府找庞太师去救火,您觉得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高?”
老苏捏紧拳头,看着从窗户爬进来的糟心儿L子额角直冒青筋,“苏景殊!你还是三岁小孩儿L吗?”
小小苏鼓了鼓脸,“谁让您不开门?”
眼看老苏开始找趁手的东西揍人,苏景殊赶紧从窗台上跳下去,“我不问了,爹您继续看书,我有事去趟开封府,您关好窗户别吹风哈~”
他听说司马光执拗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庞太师不是寻常的牛,那
是待他如亲子的老父亲牛,应该没问题。
能让庞昱提到的时候比说庞迪还要咬牙切齿,应该不单单是司马光见了他就催他读书。
……吧?
苏景殊想了想,莫名感觉对庞小衙内而言抢爹可能要排在逼他读书后面。
毕竟庞太师疼儿L子众所周知,不管有多少人和他争宠,他都是庞太师唯一的亲儿L子,这一点谁来都改不了。
但是庞迪是个武将没法催他读书,司马光的学问,唔,后世的学生应该都听过《资治通鉴》。
听说司马光前些年还在国子监当直讲,这几l年身上官职差遣多了才不再管国子监那边,而是改任天章阁待制兼侍讲,不管什么时候身上讲书的差事都没少过。
庞昱落到他手里,嘶,惨啊。
幸好那不是他亲哥,不然天天被压着读书,庞小衙内怕是撞墙的心都有了。
苏景殊一边走一边感慨,今儿L天气很好,走进府衙抬头就能看到一袭红衣的展猫猫在房顶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年底忙的是文职,不用整理文书的衙役和护卫巡逻完就能歇着,展猫猫官职高,巡逻的活儿L也不用天天干,有案子的时候他跟着忙,没有案子的时候就各种躲闲。
开封府最清闲的人,没有之一。
和什么事情都要管的公孙先生简直是两个极端。
展猫猫啊展猫猫,你再这么吸引仇恨下去,开封府铁三角可能就不铁了。
苏景殊摇头晃脑的走过长廊,然后屁颠屁颠去给公孙先生帮忙,他不要润笔费,先生让他干慢点就行。
展昭舒舒服服的躺在房顶,看着苏小郎进来之后直奔书房掩唇打了个哈欠,歪歪脑袋看着紧随其后落在院子里的白玉堂,伸了个懒腰只当没看见。
他在房顶上不是单纯的偷懒晒太阳,而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任何宵小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白五爷是熟客,不算宵小不用管。
白玉堂瞪了一眼房顶上的臭猫,转身也直奔书房而去。
哼,他又不是为了臭猫而来,爱理不理。
“五爷!”苏景殊对他的八卦源头白五爷报以热烈的欢迎,立刻放下笔将人迎进来,五爷,是不是西北又有动静了?9_[(”
别看这是开封府,开封府的消息还没有白五爷来的灵通。
“有点小道消息。”白五爷规规矩矩的朝包大人打招呼,然后神神秘秘的说道,“包大人您知道陆诜吗?听说西北有个叫陆诜的官要弹劾西北军的将领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弹劾的奏疏有没有送到京城不知道,反正人已经被狄将军给控制起来了,估摸着得等到打完仗才会把人放出来。”
“可是延州守帅陆诜陆介夫?和种谔种将军一同镇守青涧城的陆诜?”包拯皱起眉头,等到白玉堂点头眉头皱的更紧,“果然……”
苏景殊不明所以,“包大人,那人怎么了?”
包拯沉声解释道,“陆介夫为官清廉,但是在对外政事上一直主张议和,甚至在辽国大军压境时仍反对劳师屯戍,生怕激怒敌国导致两国开战。”
苏景殊:???
白玉堂:???
白五爷脱口而出,“那他当哪门子的守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