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陆判轻叹一声,果然贪念是人最根源的念想,当朱尔旦有了正常的思维逻辑之后,所希望得到的也会越发的多。
“既然尊师都可为我换心,那么我也不扭扭捏捏了,换心大恩,朱尔旦自当铭记于心,然而,有一件事甚是困扰着学生,学生不知道该对任何人倾诉,此番与尊师开怀畅饮,无话不谈,尊师想必也会应允。”朱尔旦话语之中平添了些许念旧的语气,毕竟陆判为朱尔旦换心只是陆判的一厢情愿,朱尔旦并未强求。
陆判只是颔首,并未应允也并未否定,而是斟酌了片刻后,道出一字,“说。”
“既然尊师让学生直言,那么学生也就直言了。”朱尔旦见陆判未做出回应遂说道:“我希望陆判能为我夫人换一颗美人头颅。”
陆判闻言一颤,“为何需要为你夫人换一颗美人头颅?”
“说来惭愧,当时学生心智愚钝,娶不上妻子,这才娶了李氏,但是此时不同于以往。”朱尔旦惨笑连连,话语之中极尽淡然神色,好似这一切都是陆判所应该做的。
未等朱尔旦言尽,陆判忽自打断道:“有何不同?”
朱尔旦闻言稍怔,“今时学生已有功名着身,心智也不可从前而语,越发觉得李氏面容丑陋,但是学生既已得到举人之位,自然会登堂入室,获取权位,却又不想被人落下抛弃糟糠之妻的口实,这才希望尊师可以为学生夫人换一颗头颅。”
朱尔旦言语之中贪婪神色展露无疑,陆判也着实不曾想到朱尔旦竟然会道出这般言语,这与自己先前所认识的愚钝纯良的朱尔旦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陆判沉吟了许久,“难道,张口就要便是令寿堂教给朱生的?”
朱尔旦闻言一愣,不曾想陆判竟然会道出这般难听的言语,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但是随即便将拳头所展开,而后轻拍了拍木案,“尊师,你休要忘了,学生落得这般田地,自然全仰仗尊师。”
陆判闻言眉宇稍皱,“你这是在威胁本判?”
“学生不敢,只是据理而言,你也不希望学生终日面对一个面容如此丑陋之人吧?”朱尔旦定定的望向陆判,神情不卑不亢。
陆判闻言冷哼一声,“让本判考虑一番。”
待陆判言罢,忽自阴风自朱尔旦偏房的府邸之中刮起,刮得朱尔旦睁不开眼,待阴风落定,陆判早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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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尔旦与陆判不欢而散的第三日,便是这陵阳城之中的灯彩佳节,陵阳城之中长街小巷纷纷悬挂起了灯彩,朱尔旦行于长街之上,先前对于朱尔旦施以冷眼之人,此番皆纷纷行礼。
而青凤与燕赤霞则是一直跟随于朱尔旦身后,青凤虽然于昨夜感念道于朱尔旦身上施展的监察之术,感受到了些许灵力波动,但是青凤却没做出任何行动,青凤知道,这是自己内心的恐惧所至,所以青凤告诫于自己,不可再继续躲避,遂开始跟随着朱尔旦,只有这样,青凤才会令自己不去躲避。
夜晚的之中的陵阳城中众人纷纷出来看这长街之上所悬挂起的灯彩,此中便包括吴沐蓉与她的丫鬟如意。
街角转过,朱尔旦一眼便认出了于先前行走的吴沐蓉,朱尔旦整理了衣冠,而后上前行至吴沐蓉身旁,朱尔旦见吴沐蓉此番正在仰首看着长街之上的灯彩,也没有加以打搅,而是一直负身于吴沐蓉身旁。
“真漂亮啊。”吴沐蓉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身旁的如意也满是附和之语。
“灯彩虽然艳丽夺目,但是与吴小姐所比,却是黯然无光。”吴沐蓉突自听闻身后一语,虽然感觉这话语声音甚是相熟,但是却又一时想不起究竟是何人的声音,遂回头查看见是朱尔旦。
“朱公子,这么巧,你也来此赏灯?”吴沐蓉微微屈身行礼,而后含笑的望向朱尔旦。
然而如意却是对于朱尔旦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遂呢喃一语,“刁嘴赖舌。”
吴沐蓉听闻如意言语,低声娇嗔一语道:“如意,休得无理。”
“小姐,此人言语轻薄于你,你却还护着他。”如意听闻吴沐蓉的娇痴,不由得踱着脚说道。
“无碍的,无碍的,如意姑娘不过是心系吴小姐而已,护主心切,但是。”朱尔旦话语稍顿,“只是有一点小生不敢苟同,便是夸赞之语便可算作轻薄之语?那么如意姑娘生的这般俊俏,这句话是否也是在轻薄于如意姑娘?”
如意听闻朱尔旦的言语,立时哑口,无从辩驳,暗哼一声不再理会于朱尔旦。
“朱公子大人大量,休要同如意一般见识了。”吴沐蓉听闻朱尔旦的打趣话语,遂圆场道。
“吴小姐说笑了,哪里敢去同如意姑娘一般见识,今日得见也算有缘,不若吴小姐赏脸,让小生同吴小姐自这陵阳城之中游历一番。”朱尔旦话语含笑,令吴沐蓉闻言为之内心一颤,朱尔旦这般温雅,吴沐蓉已经许久不曾感受。
“如愿。”吴沐蓉有些错愕的道出二字。
然而这陵阳城之中最为记挂朱尔旦之人,当属杨大年,当日于陵阳城布告栏之中,朱尔旦令杨大年出尽了丑态,杨大年恨不得将朱尔旦挫骨扬灰,但是却又害怕当日出手相救的青衣女子还在朱尔旦身旁,遂一直跟随着朱尔旦,等待着下手的机会。
“当日听闻朱公子,于那陵阳城十王殿之中驼负出了一尊判官木像。”对于吴沐蓉而言,脑海之中关于朱尔旦最深的印象便是朱尔旦于十王殿之中驼负出陆判的木像。
“当日不过是酒醉,与同僚所做的打赌,此时想来此举甚是幼稚,毕竟折损了仙家威名。”朱尔旦含笑摇首。
吴沐蓉面容之上忽自展露出些许俏皮神色,“我从小到大,还未去到这陵阳城的十王殿之中,对于那十王殿之中,我是颇具好奇,今日既有朱公子为伴,可否令朱公子稍移尊步,同小女子去到那十王殿之中。”
“如愿。”今时换做朱尔旦道出二字。
青凤与燕赤霞藏匿于人群之中,紧紧的跟在朱尔旦的身后,见朱尔旦与吴沐蓉忽自人群之中而出,不知二人将要去向何处,只得跟随于朱尔旦与吴沐蓉身后,朱尔旦与吴沐蓉逐渐远离了中元时节于这陵阳城之中赏灯的人群,青凤脑海之中忽自浮现一种相熟的印象,而后四下回望,“兄长这条路径。”
燕赤霞闻言颔首,“我也看出了,这是去往十王殿的道路。”
“只是,这深夜时分二人去往十王殿作何?”青凤不解,燕赤霞更是不解,但是燕赤霞与青凤越发邻近十王殿,心底的紧张之意便凝重一分,此时的青凤与燕赤霞心中产生了两种矛盾至极的念头,一种便是恨不得立时见到陆判,而另外一种却又不想见到陆判。
第一种念头无可厚非便是寻见陆判,以讨要回泣血珠,而第二种念头便尽是担忧所致,毕竟如若真的见到了陆判,而陆判虚以推诿也倒罢了,若是不认此事,只怕便再难见到那泣血珠,更何谈解救夏初了。
燕赤霞与青凤满怀心事的跟随于朱尔旦与吴沐蓉身后,前面三人皆是说笑自如,谈笑之声不住的回荡于这空旷的长街之上。
杨大年此时对于朱尔旦的记恨早已是无以言表,杨大年于陵阳城的长街之上便一直跟随于朱尔旦身后,直至见到朱尔旦同吴沐蓉自人群之中离去,杨大年便认为是寻见了足以下手的机会,便也跟随着朱尔旦与吴沐蓉自人群之中而去,但是远远而望,却发现并不是只有自己悄悄的跟随着朱尔旦,青凤所着的一袭青衣于这黑夜之中甚是明显,使得杨大年一眼便认出这是当日夺下自己匕首的女子,立时恨得牙根发痒,但是奈何有青凤跟随于朱尔旦身后,自己若是再想去寻仇,只怕是难以成功。
但是杨大年对于朱尔旦的恨意令杨大年又不得就此放过朱尔旦,只得继续跟随于朱尔旦身后,一股甚是残忍的念头自杨大年脑海之中浮现,既然有青凤于朱尔旦身旁,自己伤不得朱尔旦,那么朱尔旦身旁之人便要代替朱尔旦来偿还当日的羞辱之恩。
十王殿的正殿之中算不得宽敞,燕赤霞与青凤不希望被朱尔旦察觉,便于殿外等候,此时正值陵阳城的灯彩佳节,陵阳城之中的百姓都早已挤上街头去看各式各样的灯彩,哪里还有人会来到这尽是可怖木像的十王殿之中。
“……君,今载的陵阳城之中悬挂的灯彩虽然比不上京师的灯彩艳丽,但是此中独有的风俗气息却是京师不得比拟的。”因为这十王殿内外甚是寂静,忽自一语于这僻静之处传出,使得青凤与燕赤霞都忍不住向话语所传来的方向看去。
但是隔得甚远,加之不曾在意,所以方才话语之人的称呼之语使得青凤不曾听清,只得听清了一个君字。
忽自踱步之声停歇,只听得一雄壮的声音道:“有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