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荆春夫人离开后,王思瑶踩着小碎步到了李清河面前,她比李清河矮了近一头,如今还是像一只害羞的小鸟一样半低着头,结果李清河只能看到她发髻上那摇摇晃晃的步摇。王思瑶小心的行礼,轻声说道:“就麻烦李娘子了。”

李清河有些忍俊不禁,轻笑道:“王妹妹这是头饰太重了吗?怎的头一直都低着?”

王思瑶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了李清河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去:“李、李姐姐说笑了,小妹看书去了,姐姐您自便。”说完也没等李清河回答,就转身进了里屋,坐到窗台前看书去了。

李清河也在外室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打量着这间屋子的环境,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是需要注意的,要不要在死角设置些小玩意,在夜里睡觉的时候能示警。顺着墙又看到了里屋,恰好能看到坐在窗前看书的王思瑶。那位害羞的王小娘子此刻大概是沉浸在了书中,神色间没了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显得极为专注投入,大概看到了精彩处,还露出了些许微笑,少女心思尽显。

李清河也跟着放松了心态,正好最近有些劳累,打算是趁着这机会稍稍放松一下。她坐了一会后就开始收拾起外室的床铺,毕竟要在这里住上些日子。等一切都弄好了也已经到了日落时分,这时荆春夫人也来叫两人去吃饭。aosu.org 流星小说网

王有德没有回来,说是和商会的同伴在外应酬,于是只有三人一起。饭桌上荆春夫人和李清河稍微聊了几句,也算是摸了一下李清河的底,这样一位西域美人却又外出担任别人护卫,也实在是让人感到一些好奇。李清河却是经常面对这样的情况,说了些基本的情况满足了对方的好奇心,但重要的信息也没透露一丝一毫。说着就说到了城外棚区这些事情,听说被抓的女子终于逃了出去,荆春夫人很是感慨地说道:“虽然有李娘子的暗中相助,但这些女子能果断地出手最终成功,也不枉李娘子一番苦心了。”

李清河笑笑没有说话,却发现旁边的王思瑶停下了筷子,便好奇地问道:“王妹妹是怎么想的?”

王思瑶猝不及防,顿时脸都红了起来,不过在母亲的鼓励下还是慢慢说道:“女儿只是觉得这些人太过命苦,不过最终有了个好结果也是好的。但要换了女儿在那种情况,怕不是要吓到腿都软了,这么一想更是钦佩这些娘子们。”

这话倒是符合王思瑶的性子,荆春夫人笑着握住了女儿的手说道:“你啊,就是太软了些,若是真遇到事情可怎么办?”

“这不是有阿爹和阿娘在?”

“傻孩子,阿爹阿娘又不能永远陪着你。”荆春夫人失笑说道,不过看着女儿的眼睛又改口,“好好好,阿娘一定会保护我家思瑶的。”

李清河微笑着看着母女俩的互动,她自小就成了孤儿,是师父一手带大的,但师父对她并不能算得上好,虽不至于动辄打骂,但练武时的严格和训斥是经常的事情,加之并不会照顾孩子,所以童年的记忆基本都是不怎么愉快的。

“让李娘子看笑话了。”意识到还有李清河在旁边看着,荆春夫人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女儿从小就显得柔弱,这两年都是尽量带着她出来走动走动,希望能坚强一些。这次来到中都,又能请到李娘子,还李娘子带她出去走走,不用每日都待在家中。”

李清河点头应承:“好说,明天开始我就带王妹妹去街上看看,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来中都,也不清楚哪里有趣。”

“无妨,只是出去随意走动,能见到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一顿饭结束,主客尽欢。当晚李清河就住在了王思瑶屋的外室,睡前还在门后和窗口都绑上了一个小铃铛,当做是夜晚的警示装置。王思瑶有些好奇地看着李清河在布置,对这些小机关感到很是新奇。

连续两天李清河就带着王思瑶在中都城随意乱逛,李清河也算是给自己稍微放松了一下。但也没忘记注意找寻古赞丽的事情,不过章老传来的消息是仍然没有新的线索。

在李清河放松的时候,胡远道却过了颇为痛苦的两天。他带着同僚把之前受害者家都跑了一遍,仔仔细细地例外搜了一遍,结果不但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反而是吃了不少白眼。虽然不至于说当面顶撞,但那隐藏在客气下的冷淡和不满,还有面对受害者的沉默,都让胡远道心中难受。甚至这两天都没能回家,只得让人送些小甜食回去给胡馨,希望女儿能开心些。

“头儿,前面就是唯一的死者家了。”骑在马上胡思乱想的时候,下属靠了上来指着前面拐角处一个院子提醒胡远道。

“上去敲门。”

胡远道看着门口悬挂的白灯笼,勒住马示意下属。下属愣了一下,满脸的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去,也没看到背后自己头儿尴尬地摸着下巴。

大门敲了没几下就开了,一个仆人探头看了下门口,发现是个穿着黑白衣的官差,弯腰行礼道:“这位郎官,来此何事?”

胡远道见大门开了,便自己上前说道:“本官是提刑司胡远道,奉陛下旨意,来此查案。”

确实是奉旨查案,不过是口头谕旨。

仆人不敢阻拦,开门说道:“提刑请进,我这就去禀告我家主人。”

说完就飞奔往里屋,胡远道走进大门等着,顺便四处打量,这也是个常见的三厢小院,其中东厢院外挂着白灯笼,看来就是之前那位小娘子住的地方了。那仆人进去后不久,从北厢走出一对中年夫妇,正是这家的主人陈立群夫妇。他是中都小有名气的毛皮商人,膝下一子一女,长子常年在北方贩卖毛皮,小女儿一直待在身边,对女儿爱惜得紧。

出事那天夫妻俩见女儿没有来吃早食,便让侍女去叫小女儿起床,谁知侍女喊了一会门也没人答应。夫妇俩害怕出事,便把门撞开,一眼就看到了悬吊在屋中的女儿,随后就报了官。中都府衙先派人来勘察了现场,也让仵作检查了尸体,确实是自缢而死,屋内外也没有外人侵入的痕迹,但仵作后来让陈立群屏退了仆人,告诉他一个惊天消息,就是他的女儿已非完璧。

陈立群是又惊又怒,不过好在他坚信自己女儿不可能私下乱来,而且他女儿确实也没有什么异性交往,便怀疑上了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采花贼,女儿是不堪受辱才选择自尽的。

胡远道一边回想着案件的细节,一边打量着走近的陈立群夫妇,夫妻俩虽然已过中年,但生活富足不见老态,但丧女之痛仍然在两人的脸上尽显。脸色唇色发白,皮肤暗黄,显然都是最近心气郁结导致,眼神中也带着无法掩饰的悲伤。

“见过提刑。”陈立群带着夫人来到胡远道面前,双方见礼,“之前都是中都府的郎官们前来,这次不知为何是提刑司的诸位提刑?”

胡远道先是给了他一个安慰,拱手道:“这次案件情节严重,已经惊动了圣上。圣上体恤,下令提刑司和中都府通力合作,一定要破了此案,还各位一个公道。”

这番话果然是起到了效果,陈立群夫妇很是兴奋,连忙向着皇宫方向拱手谢恩,连带着对胡远道等人也少了些冷漠,想要将人请入屋中奉茶。胡远道连忙婉拒:“好意心领了,我等来是查案来的,还望陈郎君带我们去现场勘察,也好早日能查到线索。”

陈立群连连道谢,便先让夫人回去,然后亲自带着胡远道等人前往东厢小院。进了院门后,胡远道安排下属散开去探查周边,这些天他带着这些下属查了好几家,都已经有了默契。自己在陈立群的带领下前往小女儿住的小阁楼。

这是栋二层的小楼,一楼住着贴身侍女,还有一间平日读书刺绣用的小房间,二楼是卧室。陈立群一边带着胡远道上楼,一边说道:“因为我女儿不喜欢侍女一屋,于是就安排在楼下,当晚也是这样,夜里侍女也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上得二楼推开房门,屋子中间倒着一个圆凳,看来就是自缢时踩的凳子。环顾四周,和一般少女闺房也没有什么区别。陈立群在门口让开身子说道:“这房间自那晚之后,就一直没有收拾过,虽然来往的官差也不少,但我总觉得保持原样说不定就能看出什么。”

胡远道点点头,抬脚走进房间,陈立群没有跟着进来,就站在外面看着。

胡远道先是看了下倒下的圆凳,凳面上还留着一双鞋印。已经过去多日,鞋印的泥土还残留着,胡远道稍稍沾了一点在手指尖搓揉,发现是一种黄土,不过中间居然夹了一点灰白的硬物,不知道是什么。

站起身又看了身后的床铺,被褥乱糟糟地堆在床上,显然是之前勘察的人弄的。胡远道拉开被褥,又仔细地抖了几下,除了几根头发没发现东西。他将头发拿起对比了一下,没有看出明显的区别,只能暂时的认为都是死者留下的。

起身又走到梳妆台处,除了些打扮用的香妆之外就是些首饰,胡远道又仔仔细细地将梳妆台搜索了一下,虽然这里之前也应该有人查过了。

“嗯?”梳妆台上的第三个抽屉引起了胡远道的注意,因为前两个抽屉都能直接抽出,但第三个抽屉只抽出了大半就卡住了,连抽了两下,听到了咣咣的声音,好像是什么挡住了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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