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和马云被吓懵了,一个个后退着,屁滚尿流的走了。陈珊和那个老人还在原地。
那老人看我就像是看个恶魔似的。还说:“老张家这个媳妇儿真的凶死了。”
“老人家,我这硫酸还没泼出去,还在瓶里呢。要是一不小心洒在你身上了,那真是实实在在的凶~~唉,老人家,你跑什么?
注意点腿脚,要是摔了我这个凶的人可不扶!!!”
人走后,蔡鸢对我竖起一个大拇指。低声道:“厉害!真棒!”
我扬唇一笑。
陈珊在现场显得有一点尴尬、有点无所适从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口说第一句话。
你说她今天护着我吧,张慧马云整事时她帮我说话。但她跟她们一起上街,一起来我的铺面......
虽然她话里说“要是知道你们要来这里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或许是之前她因为猪崽的事情给我留下一个难以磨灭掉的坏印象。所以我下意识不信了吧。
倒是蔡鸢替我先问了一句:“她们都走了,你不走吗?”
我心里对蔡鸢竖了个大拇指。
是我的嘴替了。
“...关你屁事。”陈珊说。
蔡鸢嘴里“呵”了一声,直接环胸甩脸子说:“怎么不关我的事?这可是我的摊位。要走赶紧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你的摊位?”
这次是我在蔡鸢之前应了:“湿的,这个摊位我现在已经授权给她了。”
“怎么会?”
陈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怎么不会?”蔡鸢接话道:“怎么?你是觉得不公还是觉得我不配?”
“我觉得两者都有。”
“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已什么样......”
蔡鸢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被陈珊拉走了。她把我拉离这个摊位。
蔡鸢扬声喊:“唉,你要把小梅拉到哪里去?呵,你就算是把她拉到上海北京,还是一样的结果。没什么变化,哈哈哈~~”
陈珊面色复杂难辨。她找了一个无人经过的小角落,悄悄话一样的语重心长和我说:“小梅,你...你真的把这个摊位给这个姓蔡的了?”
我点头。
“你是不是给她骗了?!她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她摸我的头,仔细看了一下,说:“头好好的,没问题呀。你怎么......”
我把她的手拿下来。
“我知道自已在做什么。”我转移话题:“对了,我还有点事没忙完,要回去了。大姐,你忙你的。”
我确实还有事。摊位、去学习、孩子的落地点。
还有一大堆事要等着我去处理。现在真没时间和她在这儿话家常。
“唉,小梅!你!”
我扭头,盯着她,她将说未说的样子有点儿逼人。
其实我知道就是张慧马云说的是因为失落感。
以前整个村,我和她走的最近,我对她最好。但现在我和蔡鸢走得近,我把摊位交给蔡鸢来打理,她铁定是不舒服的。
“还有事吗?”
“小梅,你要是有什么事要忙,或者有别的安排,你叫我呀!我帮你整,豆花这种东西,我还能没有她蔡鸢整得好?
你信不过我?觉得我帮不了你?”
她说:“小梅,咱们两个之前一直做什么都在一起,而且我什么都顾着你,买猪,买种子,就连栽秧打谷子的事儿都是紧着你们家......”
“大姐。”我本来还想转个弯,让她知道这个摊位不是我在负责了。结果看她现在问这种搅不清的问题,我恍然大悟。
既然她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我就把话给她说明白了。
“这是我的摊位,我想叫谁帮我不用和你说吧?”
“你....”
“怎么了?”
这话把陈珊说得哑口无言了。她脸色已经从难辨变成铁青一片了。
“我没对不起你吧?”她想了想,沉了沉气,低声问我。其实已经很好脾气了,但我只站我的角度,我现在不想和她扯了,自然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顺着她们说话。
“没有。”我说:“但我似乎也没有对不起你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样?”
蔡鸢欲言又止。
最后干脆给自已一个台阶下,说家里有事儿要忙,先走了。
我也没留原地,径直回了店里。有人在买豆腐,蔡鸢和我只是对视一眼,然后我去洗手间,蔡鸢卖豆腐。
“老板,你们家换人了吗?我怎么记得以前不是你在卖?”
“是吗?你是觉得我没以前那个老板漂亮吗?哈哈哈。”
“嗐,看你说的,你也很好看。不过那个老板确实年轻漂亮。”那人继续说:“这十里八村的,自打我记事以来,还真没见过像她那么漂亮的人。
人美,性格也不错。说话很实在。之前我在这儿买豆腐。刚好剩下的那一块被她切斜了一些,她就老老实实和我说当时没注意,要是不愿意要,她干脆就送给我吃。
我是舍不得那个老板,哈哈。”
这老人的话简直入了我的心,说得我暖洋洋的。
看,李小梅,你所做的这些事,也是有人懂的。也是有真心感谢你。觉得你为人踏实而选择再来照顾你生意的人的。
所以。
不要管有没有人懂你,先做你觉得值得也是对的事。
蔡鸢笑脸相迎:“老人家,老板没变,配方也没变。依旧还是很好吃,只是老板去上厕所了,我在这儿卖。”
我走上去,蔡鸢和老人家都注意到了。
蔡鸢忙说:“呐,这不是来了吗?你看看是不是这个美女?”
“啊,对对对,就是她,这个乖乖女。”
“老人家,你来了?”我问。
老人抓我的手放在掌心:“是呀,来了。小乖乖,你家这个豆腐真好吃。我刚刚都准备回家了,到仓库了又想起你,又来买一块豆腐。一会儿拿回去搞一个清汤火锅。
我家里那些小孙子可喜欢了。”
“喜欢就好。谢谢你的支持。老人家,以后我要出去学习一段时间,这里就是我嫂子暂时先照顾着。不过你们放心,我嫂子技术一样好。我们用料也不会有所改变。以后呀,你看我嫂子就算是看到我。
可以放心吃。”
“好好好。”老人家说:“一定支持,你的东西,放心。”
后来又说了几句闲外话,我还是第一次觉得这种闲话不是浪费时间,而是滋润心灵。
中午,蔡鸢的两个孩子也上街来了。带着我儿子女儿一起玩。我和蔡鸢在雨棚做干豆腐。
蔡鸢问起我和陈珊之间的事:“刚刚她把你叫走,说我呢吧?”
我也不回避,直言:“是呀,你猜对了。”
“切,她那种人还需要猜?我估摸着肯定和你说什么我骗你之类的呗。要么就是觉得我干事不如她。”
我听愣住了。
她居然连内容都猜中了。
“其实你也不用替她觉得不好意思,我在村里这么多年,谁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蔡鸢把豆浆往滤帕里放,我摇着木架过滤。她停在滤帕前,放下盆和我一起摇木架:“以前我和她也有一些口舌之争。我一直就不太看得惯她、后来你嫁进来,她和你走得近。
我当时还觉得,这老张家媳妇到底是岁数小,不太识人。”
“当然了,也不是说她坏话。后来我又听你问她什么种地、种子的品种、家里的牲畜之类的问题。又心想,她还算是发挥一些作用的。
有些人地里种什么好,但偏偏就不和旁人说实话,让人去买另外的品种。这一点,她可以的。最起码不坑人。
就是人有些太...就像现在这种情况,你得顾着她才行,和我有点儿交往,她就不爽了。”
“嫂子,我明白。她和我之间,我确实也受了一些教,我心里其实不恨她,反正关系都是相互的。事出识人,以后,我自已注意着点。
嫂子,你也不要有别的想法。我叫你也好,叫她也好,我们都是追求一个平衡。能力、关系、利益。我做事都会综合考量。
嫂子,你做事,我绝对放心。至于其他人,只要不过分,我们就保持中立。
倘若一天我们门路成熟了,指不定还会合作别人。叫村里人帮忙什么的。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这一点就是我欣赏你的原因。你这个人呀,就是客观而清醒。不怕事,但也绝对不会主动搞事。”
我冲她笑。
刚准备继续滤豆浆,王浩电话打来了。
“没事,你去接电话,这边有我可以的。”
“那就麻烦你了。”
“去吧去吧。”
王浩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我听着就觉得心头暖呼呼的。他说:“你那边和蔡鸢商量好了吗?”
一来就直接问正事。
我于是也不闲扯,知道他肯定忙着。实话实说。
“挺好。”王浩说:“我这边也是好消息。给你三天时间,够不够?托管所我已经找人看好了。到时候来直接送过去。
先关他们一个月再看情况。”
他说这些,我的心突突跳。如果换个人,我可能会特别不踏实。一个陌生的地方,两个孩子的托管问题。住宿、消费之类的一堆事儿。
所以妇女做生意才会被人划分为“不着调”的范围。
尤其是农村留守妇女。没钱、没门路、还没经验、没靠山。
我也觉得冲动。
我更觉得这是内心一种被我沉压多年、大学校毕业后就一点点锁在心底的不服输,敢挑战的因子一点点在往外滋生、在往外扩。
“王浩,谢谢你。”我说:“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这些事,都是你在替我考虑,我想得到,但做不到。我.......”
“怎么了?”
我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有些感动得眼睛鼻子都泛酸。
“没事,我会好好学,争取不辜负你的一番心意。”
“好!”
王浩那边也回答得十分干脆。他声音更为肆意洒脱、豪爽,又重复了一遍:“好!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小梅,我说你可以,我觉得你可以,你就一定可以!”
这种时候,他既然要把我往前推,把我往上托举。那我能给他最好的回答不是“谢谢”。而是“我争取做好”。
这才是对一个愿意给人机会、想教人生存本事的人想听的回应。
受人以鱼不如授人与渔。
我不知道我能学到什么程度,但我会拼尽全力。我甚至心里隐隐在想:他现在情况也不太好,我虽然学成不一定能扭转什么,或是拿他生意上的大头。但最起码他压力大找到我谈话时,我能听得懂他的那些什么“战略”、“布局”之类的。
我能和他搭上两句话。
若是我能为他所用,那么事压在肩膀上那天,刀山火海,我在所不惜。
这边时间确定,我嘱咐他注意身体、注意休息。王浩也让我休息好,整装待发。
晚上,蔡鸢和孩子都在镇上住下,我们六个人一起在外面吃了顿火锅。孩子们买了饮料,我和蔡鸢也分享两杯。
蔡鸢说:“你还别说,这玩意儿挺好喝。”
“对呗,我也喜欢。”
“偶尔和孩子们喝两杯,挺好。”
“对。嫂子,敬你,干杯!”
“干杯!”
几个孩子也受影响,纷纷举杯,我们六个人的杯子碰到一块。
晚上四个小孩挤一个屋子、一张床。我和蔡鸢也关在屋里谈心。我和她说时间安排。她想了想,点头:“时间足以。明天你不提醒我火候和放酸汤的时间点,我自已来试试。”
“成!”
于是这事儿达成。蔡鸢果然不负我所望,让我能安心前往贵阳。
两个小孩也很兴奋,听说贵阳高楼大厦、楼栋林立,还有五块钱一张门票的黔灵山公园。能同时领略丛林、湖泊、野生猴子、大熊猫、老虎狮子的动物园。
他们和我一样对去贵阳这件事翘首以盼,早早开始收拾自已的小行李。
我有些失眠了。
后来大概零星睡了两个多小时。起床刚把自已和孩子收拾好,王浩的电话打来。
应该是他叫接我们的师傅到了。
孩子们先到路边,我拎着大部分东西走在后头。
还隔着一段距离,听我儿子喊:“妈妈快来!是王叔叔,王叔叔来接我们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