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来了?
闻声,我心里像是吃过跳跳糖似的,脚步迈得更轻快。凑近,王浩从驾驶座下来,从车前绕过来,我俩相视一笑。
“你来了?”
我这话都带着甜,头顶仿佛在冒泡。
他轻轻“嗯”了声,拉开后座的门,撺辍两个小孩先坐上车。
儿子先钻进去,往里侧坐,给女儿让出位置来。
“先上车。”王浩说:“我放行李。”
“好~~”
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绕过去放在后备箱。与此同时我开门上了车,他很快开门坐进来。
“王叔叔。”
儿子从后面抱住皮座,凑上前来。
王浩发动引擎。
“想我了?”
“对呀!”儿子对他的喜欢和想念毫不掩饰:“想你,想死你了。你是不是也想我们了?所以亲自来接我们?”
“恭喜你猜对了。”王浩低声嘱咐他:“好了,先坐好,咱们出发了!”
“哦~~知道了。”
高速上。
王浩告诉两个小孩:“小野,小静,你们找找后面,有一袋零食,自已想吃什么先搞点来吃。”
“好,我看看。”
女儿回他。
现在上了高速,相对平稳,两个小孩平常也生龙活虎,自然行动力干脆利落。那一袋零食也放得相对明显,口袋上甚至还贴着一个标签,可能是买东西给了小票。
这还是一份来自贵阳且买得有点急的零食。
“妈妈,你要吗?”
女儿拿到袋子,和儿子一块儿拉开。两人纷纷问我。
“都有些什么?”我问。
儿子开始列举:“嗯~~牛板筋、旺旺小小酥、旺仔牛奶、津威......”
“那,帮妈妈来两瓶津威吧。”
“妈妈,你要喝两瓶呀?”儿子顺势问。
“你是傻子吗?!”女儿用目光扫了一眼王浩后背,悄悄话一样的语气和弟弟说:“还有王叔叔呀~~”
王浩忍俊不禁。
“不用。”他说:“我开车喝不了,不用管我,你们喝吧。”
“那也要两瓶。”我说。扭头,手往后伸。女儿已经整理好插上吸管,一瓶一瓶递给我。
我递给王浩,他似乎有些难为情,以往都是他在我面前油嘴滑舌、说一些我没办法接得上的荤话,现在反倒是僵着了。
“喝呀~~”我语气轻快的劝:“你开车,我帮你拿一下喝的,咱们两个算是互帮互助。你不用不好意思。”
王浩啜了一口气:“太甜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男人确实过了年少那一段就不太爱喜欢甜的。不过现在气氛大好,且我敢肯定他就是因为不好意思,我继续攻略他:“偶尔喝一点甜的没事,对心情好。喝嘛。
我们三个不能吃独食,对不对宝贝们?”
“对,妈妈说不能吃独食。要懂得分享。”儿子说。
“小野,这是王叔叔买的,应该是他和我们分享。”女儿道。
王浩被说得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干脆低头,叼着我递过去的酸奶吸管,吸了一口。
“耶~王叔叔喝了。怎么样?是不是甜甜的?很好喝很好喝?”儿子高兴坏了。看见王浩喝一口,比他自已喝了一瓶还要开心。
“嗯,很甜。”王浩扫了一眼外头的蓝天白云,这艳阳天,强光照着我们。车里却不热,空调吹着舒服极了。他似乎眉心都跟着舒展开一些。
“小野,小静,你们看看窗外。”他说:“这白云,像不像甜甜的棉花糖?”
儿子拿出一包棉花糖,眯着眼对着天空对比了一下:“嗯~很像,不过棉花糖颜色多。红的、白的、黄的。而且口味不一样。白云只有白色。”
“那你喜欢哪一个?”
“嗯~~”小家伙有些回答不上来。这是和我一样有选择困难症。我还在心里猜测,我儿子应该会选白云。
他调皮、机灵、喜欢探索奥秘,喜欢新鲜。
但落到实际处,他又是个专一的性子。比如我带他挑选衣服,他总是钟爱挑选灰色。铅笔、作业本、橡皮檫之类的,他都喜欢买同一款。
“白云。”果然,儿子又笃定了一次:“我喜欢白云。像天使,妈妈说天使就是纯白无瑕的。白云就是洁白无瑕的,所以我喜欢白云。”
这小子~~真厉害。上次教给他们纯白无瑕几个字,现在还被他用上了。哈哈,我心里滑过一丝得意。
“小静呢?小静喜欢什么?”王浩又问。
“我喜欢棉花糖。白云太高、太远了,拿不到。棉花糖伸手就能拿到。”
王浩听完连续点了好几次头。
女儿说这话,在我预料之外,回想,却又是情理之中。
是呀。
百元太高、太远,伸手没办法够到。棉花糖虽然颜色众多,却能实实在在的拿住一个或是两个。
还能填肚子。
两个孩子又问我们选什么。
我说我喜欢棉花糖。王浩说他喜欢白云。于是乎两个小孩中途倒头睡觉后,我问他:“你真的喜欢白云?”
这个答案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外。
对王浩而言,无论是工作、家庭、亦或者感情,他都不是选择白云那一款,我和他早就已经没办法让自已拥有一个选择单一的环境。
我们必须兼顾。
但他却选了白云。
难道是因为我选了棉花糖,所以他觉得不能全都跟着选棉花糖?他不想让孩子处在一个单一孤独的战线上?
“你不是猜到了吗?”
王浩说。
“你不想小野觉得自已孤独?”
王浩抿唇,扭头看我。很快注意前方路况。
“对。”
我会心一笑。我们两个的手,在某一刻,像是被同一条藤条牵住了似的,缠在一起放在中控台上。
“谢谢你。”
其实我选的时候就是下意识的选择。没想这么深远的事情。但倘若选完,儿子或许会有相应的反应,比如觉得自已和别人不同,比如,会质疑自已是否有问题。
那我会从另一个角度告诉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坚定自已的选择。哪怕没有一人和我同一个战线,那也不要质疑自已,每个人的路线都不同,在这条路上需要的条件、辅助、思想都是不同的。
任何人都可以怀疑你,但唯独自已,深思后一定要坚定自已。
“谢什么?”
“谢谢你,这么关照孩子。”
“嗯~~那,有没有可能那就是我想选的呢?”
我闻声愣住。
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电话闪进来。王浩直接在中控台操作,按下接听。
“老王。”那边的人说:“情况不好,我们现在恐怕没办法等那一批木材,刚刚接到通知,那边遭遇泥石流,路段还在抢险,最快也得等到三天后才能运送出来,但是距离那边交货时间太近了,我怕赶不上。”
那边说:“我们要不要考虑用刘老板那边提供的木料?”
这是他工作上的事儿,就这么一点儿不遮掩当着我的面听了?
我没出声,安静听着。
“先和那边沟通一下,问问能不能帮我们延迟几天交货时间。”
“老王,那边要得急,肯定不好沟通。”
“就和他们说实情。”王浩眉头紧拧,想了想,说:“新闻大家都看得到,你告诉合作方,就说我们现在只是受困,会想办法第一时间把原材料运送出来,届时,我们将把厂里所有人员调动到这个项目上,争取尽快给他们把货供上。
你说,这是我的意思。”
“好。我这就去沟通。只是......”
“什么?”
“要是那边不给我们时间,不给机会。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现在所有的精力、财力,全都压在这个项目上了。我们只能赢不能输呀~~不然局面......”
我听得心里下意识一揪。
不难听出这是他想打的翻身仗。可想而知之前一直都在为了这一单生意忙碌。
“先按我的意思传达。”
“老王,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直说。”
“刘老板那边的木材,之前我去看过,其实和我们这个相差不大。主要是内行人不一定看得出来,应该没人能看得出来。
如果和刘老板合作,我们不仅能按时供货,还能赚一批材料差价,这好端端的生意,我们不做别人也会做。”
王浩抓方向盘的手更紧了一些。我也在心里替他暗暗着急、上火。
“这种念头想都别给我想!”王浩沉声说:“你如果要跟着我干,以后这些话都别再提!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质量、安全系数放在第一位。我们的材料必须环保且用料实在,上等!
诚信,这是生意人第一步!我说的这些,你是不是都忘了?!”
“可我们现在情况......你也看到了。这半年来,我们哪个月不是都在往里一直砸钱?这要是一直砸下去,我们可就真的要关门说拜拜了。”
“别说没到那一步,即便是到了那一步,关门也不能动材料的手脚。”
“可你......唉,老王,不是我跟你杠啊,你看,这么多年的心血,你真的忍心吗?而且你不是说了你是个商人,最大的利益在哪里,你的市场就在哪里!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有一个翻身的好机会,只需要一单,只需要这一单,只要咱们灵活一点,就一定不会出问题。”
“好了,别说了。按照我说的去做。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好吧。”
那边也很无奈。王浩这个电话刚挂断,又拨了别人的电话。这次是负责运送木材那边的人。他嘱咐他们先注意安全,并找一个相对稳妥的地方把木材护住。
如果我是他的员工,我也愿意给他看护好。他最先实施的是人道主义。说会让人过去接应他们。
对这种人第一货第二的老板,谁忍心看他就这么没落?
要是去上香,都得给菩萨请个愿,保佑他厂子顺顺利利的,大家一起赚钱。
一系列事情搞完,我们已经分路,快进入贵阳城区了。前方是将军山高速路收费站。
这一路上,我更近一步了解步入社会后的他、了解他的生意。
他还是一如从前坚定自已的原则、坚定自已要做的。即便是面临关闭厂子,那也不能在原料上出现差池。这一点,他和我相似。
谎言,对别人撒的并不重要,可如果自已明知、却还自欺欺人。这就是硬生生的看着自已把自已送进一个毫无底线的陷阱。
诚信、质量。
从来都是重中之重。
我一下子仿若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刚刚他选白云,他说有没有可能这就是我想选的呢?
我明白了!
他就是白云。包括我,我也是。我们虽然早已不能做到选择单一,虽然很多事早已身不由已,必须要兼顾一切。
可有些深藏在心底的原则和道德,我们从未变过。
那心中坚定的诚信信念,就像是悬挂在心顶尖的一朵白云,纯白无暇,始终照耀着我们,令我们时刻自省、自我监督。
怪不得。
怪不得李小开的姐姐,他身边的女人,陪了他这么多年的女人。会对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过而不问。
我也一样。
我对他的家庭、对李小开姐姐也做到知而不问。
这都是两个女人对他深深的信任。
也是对他的理解。
“马上到了。”王浩抓住我的手扣在掌心,放到唇边亲了一下,说:“一会儿我先带你们去熟悉熟悉住的地方,然后有人会联系你们,先解决托管所。楼下有保安、管家的电话我给你一个,你记一下。
151xxxxxxxxx有事找他们。
我还有点事要忙,不能待太久。”
“好,放心,我能行。”我紧了紧他的手,说:“你不用分心担心我。我可以独挡一面。”
刚刚电话进来到现在他才终于露出第一个笑。
“知道你省心。我知道,乖~~”
“王叔叔~~”儿子一只手半遮住眼,喊了一声。我心头一热,我俩的手迅速松开。
“小野,叫一叫姐姐,咱们马上到了。”王浩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好。”
王浩把车停在路边,儿子感慨楼好高。我怕王浩忙,忙叫上他们先找住的地方。
c区,十二栋。
二十楼。
两个小孩跑落地窗前看外头高楼、看如龙盘踞的大道去了。
我送他,被他拉出去,从外关了门抵在门上。
一个浓重却短的热吻结束。我刚喘了两口气想问点什么,感受到他的手伸入我的兜里。
我愣着眼无声看他。
他的手抽走,薄唇轻扬,捏了一下我的臀,我轻哼。
他有些苦中作乐的笑了:“我来不及了,这些钱,买点生活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