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叶无孑一如往常回到锦衣使司。可桌案上的案卷,她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头还隐隐作痛。
从进门开始,到正午时分,叶无孑都数不清自己叹了多少次气了。偏李明玦像对叶无孑这种反常状态完全免疫似的,一句都没有多问,气定神闲的样子,倒衬得叶无孑愈发急躁。
到了午膳时分,李明玦率先起身,伸了个懒腰,淡淡一瞥叶无孑,“就你这个样子,倒还不如在家里睡大觉的好。堂堂指挥使,优柔寡断,拖拖拉拉,真是让人看了都倒胃口!”
叶无孑语塞,这李明玦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给他面子。自己虽然是指挥使,但是似乎在这个同知面前同样讨不得半分便宜。
说完,甩给叶无孑一份文书,道:“最近,线报禀告,北方靠近幽若谷一带有前朝余孽活动的踪迹。手底下的那些千户都派出去了,小百户们做不了这事,没有多余人可用,就只能劳烦你这堂堂指挥使跑一趟了。”
“李同知。”叶无孑嗓音干涩,捏着那纸文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行了行了!”李明玦嫌弃不已地摆摆手,“还是指挥使呢!磨磨唧唧,有完没完!女人就是麻烦!”
甩下嫌弃的话,便推门走了。
叶无孑捏紧文书,眼神变得坚毅非常,起身出门。自己风风火火的还没走出锦衣使司的大门,便被几个锦衣卫拦住。
“叶指挥使,同知吩咐我等大人一同前往北境。毕竟北境地形环境复杂,若指挥使一人前去,总有不便。”
叶无孑心内感动,这李同知还真是嘴硬心软,却又对事细致入微,果真管家一把好手。有他在,这锦衣使司自己也能放心了。
叶无孑也不再矫情,点齐了三十人外加一个名叫孙忠的小百户,换上一身便装出了京城,策马向北境而去。
她承认此去北境,是以权谋私,她想要再见韩策一面。
说不清为什么,明明自己不是那种纠缠不休的人,却为何偏偏放不下那个“混账”?难不成自己还对他心存幻想?
……不不不。叶无孑否定自己,既然他要定亲了,自己不会打扰他,只盼能远远看他一眼,确定他真的开心幸福,确定他从此不再属于自己,也算为这段无疾而终的痴恋画上一个句号。
一行人在路上骑马跑了两日,在幽若谷以西五十里处的小镇子上落脚。因为一行三十多人比较惹眼,所以分成两拨住进了两家客栈。
因为距离韩策定亲还有十几日,所以暂且还不用着急见他。
叶无孑便先着手解决前朝余孽的事。所谓的前朝余孽,说的就是祁杨登基之前,叶氏皇族侥幸留下的血脉,当然指的是那些一直妄图颠覆朝廷的野心家。
一连探查几日也没有消息,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这让叶无孑不由有些挫败。
这日夜里,叶无孑总觉得空气中涌动的气息十分不寻常,所以睡得很轻,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
半夜临近子时,窗子外果然传来丝丝响动,紧接着插进一根细管,吹进来缕缕轻烟。
叶无孑屏息凝神,闭着眼睛装睡,手却抓紧了逐影的剑柄。
片刻,从窗口跳进来四个人,听脚步应该是三男一女。
三个男人蹑手蹑脚靠近床边,举起刀就要朝“熟睡”中的叶无孑砍下去。
蓦地,刀光一闪,叶无孑陡然睁眼,迅速从床上跃起,拔剑而出,凌空一劈,三人没防备,就这样被叶无孑一剑毙命,甚至没有半分反抗的机会。
停在床边的女子似乎也震惊不已,很快恢复正常,眸光中却对三人的死并没有多大反应,似乎意料之中一般,声音低沉嘶哑出声道:“多日不见,叶大人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叶无孑蹲下身,用一人的衣衫擦干净剑身,慢条斯理道:“你们总是与我找麻烦,这一来一回,武功不得不精进,所以功劳也不小。”
“叶大人,麻烦是相互的。若是大人愿与我们和平相处,我们也不会与大人为难。毕竟大人年轻有为,身后又有蝶谷神机阁两大势力助力,不到万一,我们又怎会给自己添这么大的麻烦?”
叶无孑淡淡挑眉,“知道我身后有蝶谷神机阁,你们还敢向我下手,还当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了。”
“叶大人,只要您保证不再干预我们与祁家人的恩怨,我们也不会再来给大人找不痛快。您看如何?”
“我要是不答应呢?”
黑衣女子冷笑,“叶大人,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效忠的是怎样的君主?卑鄙无耻,阴险狠辣,不辨忠奸,草菅人命!你到底为何如此愚忠?”
“愚忠?呵,不过帝王之术罢了。他做的不过一些每个皇帝都会做的事,谈何对错?难不成毫无心机城府,心存仁厚,任人宰割,就是好皇帝了?那样与傀儡何异?我只知当今皇帝勤政爱民,识人善任,万事以百姓为先就够了。我不确定换一个皇帝会比他做的更好,所以我也没必要冒那个险。再说,改朝换代,宫变谋反,都会动摇江山根本,流血牺牲,百姓苦不堪言。权谋争斗是你们的事,受苦的永远的老百姓。”
“你说,我会给你们这个机会吗?”
黑衣女子见叶无孑说不通,眼中杀意迸发,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愈发瘆人。
她似乎恨极了祁家人,容不得旁人维护祁家人一句。
不等叶无孑多加反应,黑衣女子已经挥剑刺了过来。叶无孑不再多想,提剑迎战。
空气中频频响起几声金属激烈碰撞的声音,两人打的难解难分,火星四溅。
不过这一动手,叶无孑便可以确定,这女子就是当初在惠远城外与自己动手的黑衣人。那时,自己重伤了她,不过还是被人救走了。
不过,这多日不见,叶无孑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制住了她。不出几招,逐影便架在了黑衣女子的脖子上。
她这次可不能再纵虎归山了。刚要动手,只见黑衣女子死死盯着她的胸口,眼底猩红,激动不已,“你……你的长命锁哪里来的?!”
叶无孑低头看了一眼从胸口弹出来的长命锁,眉宇微蹙,只觉黑衣女子的反应不对劲,“我的长命锁哪里的,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