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从冬云派那里出来之后，菅野便打电话叫来了自己的下属。
根据朝雾峰秋提供的情报，他们丸暴正在追捕的暴力团分子就潜藏在郊区某个居民楼内，他是打算等风声过去之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开这座城市。而菅野等一众警察，显然不能放过这个连未成年孩子都能杀害的毒贩。
那个走路放学的中学生，就是因为看了他一眼就惨遭杀害——这样的祸害，警察势必是要追查到底的。
然而朝雾峰秋交给菅野的情报并不准确，他只查出这个丧心病狂的毒贩就藏在某栋居民楼里，可不清楚具体的门牌号。
菅野让手下去调查了一番朝雾峰秋指明的那栋老旧居民楼，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然而遗憾的是，这栋居民楼早在泡沫崩溃之后便失去了活力，房龄老旧，交通不便，住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临时的租户，除此之外便是一些高龄的老头老太，由于出租房太多，所以一时间很难调查到那个混蛋究竟住在哪里。
于是菅野便采取了笨办法——盯梢。
盯梢对于他们丸暴来说简直是看家本领，犹记得前一阵子，关东稻叶会的前任首领升天，葬礼一连办了好几天，警视厅总共出动了一千多名警察在现场附近盯梢、维持治安，其中自然包括专门和暴力团打交道的丸暴警察。
菅野记得他和他的手下在一辆面包车里一连呆了两三天，待得人都麻了。
等菅野回家，爱花还以为菅野得了什么绝症，因为他看上去实在是太憔悴了。
总之，这样的高强度盯梢对于丸暴警察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菅野也已经习惯了。
于是他叫上了他的手下水内，开车来到某栋居民楼下，然后把车停靠在巷子里的车位上，开始今夜的盯梢。
当然，他们也提前准备了一些吃的东西，在车里坐一晚上意味着他们没法跑去别的地方享用晚餐，只能提前准备好，在车里解决。
由于犯罪分子很有可能随时出现在视野内，两个人也不能临时离开这里。
“——菅野，你说他会出现吗？”
水内虽然是菅野的手下，但实际上水内要比菅野大不少，职业组和非职业组的差距从年龄和职位上就可以明显的看出来。水内前几年还在地方的警察署上班，因为破了一桩毒品大案，这才被调入警视厅里。
两人私下见面时，就不用什么敬语了，也用不明白。水内心里不得劲，菅野也觉得别扭。
“谁知道，朝雾只是说他住在这里，他早晚得下楼——这栋楼就这么一个门，没后门，等着吧。”
和轻松写意的水内不一样，菅野双臂交叉在胸前，靠坐在驾驶席的位置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居民楼的大门，完全做好了嫌疑人从里面走出来，他就立刻下车冲上去按倒他的准备。
“从一个暴力团的首领手中得到另一个暴力团成员的情报，这种感觉还真是......”
“——真是如何？”
“奇怪。”水内对菅野和朝雾峰秋的私交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你虽然救过那个朝雾一命，但是很难说他到底领不领你这份儿情呀！你和他交往时还是要小心一些。”
“我知道。”菅野停顿片刻，然后补充了一句，“我和他保持沟通，并不是为了我自己。”
“当然了！”水内拍了拍菅野的肩膀，“我理解你，理解理解。咱们丸暴，也就你能和这么一个重量级人物搭上话，你这么做是为了我们丸暴，不是为了你自己。”
说是这么说，可是同僚中可是有不少人都觉得菅野收了朝雾峰秋的钱，在为冬云派干活儿。
“不过你还是小心一点儿为好，毕竟像朝雾这种人能够上位，靠的就是反复无常，是，他也许是个重义气的，你对他来说有恩，他不想把你怎么样。可有朝一日，你威胁到他了，他才不会在乎你之前是不是救过他呢。”水内作为前辈，也是不希望自己年轻的后辈误入歧途，所以才会这样苦口婆心，“不过我觉得你是我们中最聪明的，应该能把握分寸。”
菅野点了点头：“我有分寸。”
水内点了点头，心想菅野这样的俊后生应该也不喜欢整天听他这种老人耳提面命，于是转过身去，将后车座上的塑料袋提起来，从里面取出饼干牛奶火腿肠之类的小零食——这便是他们今天的晚餐了。
“你饿了？”菅野对水内的举动有些不满，这才刚来多久啊，他就吃上了。
水内用牙撕开饼干的包装袋，递给菅野，却被他伸手推走：“我还不饿。”
“饭得吃啊，饿着肚子怎么盯梢？”
说完，水内将一块儿饼干塞进嘴里，嚼啊嚼啊嚼，咯吱咯吱的声响扰得菅野不胜其烦。
“——说起来。”水内突然搭话道，“你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回哪儿去？”菅野皱起眉头。
“啧，装傻是不？回搜一啊！”
菅野并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于是不耐烦地反问水内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看，这就是你想的不周到了，我们丸暴是做什么的，是对付暴力团的，很危险，明白吗？这帮混蛋，最近是越来越猖狂了，东京城内百分之七十多的白粉都是要过稻叶会的手的，只是我们一直没有抓到能将这个组织一网打尽的证据而已。
这些人啊，为了一车白粉，是真的敢杀人啊。”
“我知道。”
“所以说我才问你什么时候回搜一去，最起码干搜一要比干丸暴安全吧？搜一对付的是不会说话的尸体，我们呢？对付的是和我们一样活生生的人，这世界上还有比对付同类更可怕的事情吗？”
所谓人性本恶，那些暴力分子在极端情况下会搞出什么事情真的说不准。
“你说你，是镀过金的职业组，又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实话实说，爱花，简直就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儿了，要是她有心朝演艺圈发展，早就一炮而红了。她啊，都是为了你，才找了一个不是那么有前景的稳定工作，在你身边待下来，你可倒好，跑来干丸暴，在刀尖儿上跳舞，你也要为她着想啊。”
水内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
“你说说，但凡哪一天，你有个三长两短了，怎么办？大好的前途，漂亮的女朋友，全没了。值吗？就为一口气？”
菅野皱起眉毛：“我是警察，我服从命令，他们把我调到哪儿，我就在哪儿干活儿。”
“你服从个屁的命令啊？你要是服从命令，早就坐办公室了！怎么可能沦落到跟我这种没前途的老头儿坐在车里盯梢啊？”水内失望地摇了摇头，“你啊，真得听劝。换做是别人，早就被踹出警视厅了，是上边的人惜才，才会把你留下来，你给他们一个台阶下，早晚能回搜一，相信我。”
一不留神，水内又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教育菅野了。
可菅野毕竟是菅野。
如果他肯妥协，如果他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沦落到眼下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