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监狱里出来之后，佐藤一边在路口等车一边向菅野抛出问题：“那么，接下来该去哪里好呢？回岛上试着找到和茶谷佐绪里有染的男人，还是说，您有什么别的计划？”
“回东京。”菅野一边点烟一边说道，语气也是不悲不喜。
佐藤愣了好一会儿。
“回东京？现在吗？”
“不然呢？”
“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这个茶谷佐绪里有一个女儿的关键证据不是吗？如果她真的有这么一个女儿，这个女儿肯定是个黑户，因为我们没有在镇公所查到任何记录。也许这个女儿，一直以来都是跟着她的亲生父亲生活的，就算她一直是在跟着佐绪里生活——根据死者的年龄推断，死者肯定在茶谷佐绪里来到东京之前就已经出生了，她按理说就应该生活在岛上！怎么可能没人见过她！就算真的她一步也没有出过家门，那她的亲生父亲肯定知道有这回事！”
佐藤的意思很明确，在美国岛上，肯定有人见过死者，除非茶谷佐绪里和本案真的毫无关系。
——只要继续回岛上排查，说不定就能找到端倪。
而在菅野看来，假如说茶谷佐绪里真的有这么一个女儿，那她绝对不可能在跟父亲生活。
如果真是这样，女儿丢了，父亲不可能不闻不问，而且美国岛上必然有人见过她。镇公所那里也应该有那个女儿的户籍。父亲既然把女儿领走了，那他就没道理藏着掖着，否则为什么不干脆把女孩儿丢给母亲管呢。
佐藤指望着有人能站出来认领尸体，那恐怕更难，当年就把这么一个女儿残忍抛弃，怎么可能会现在站出来？
“——所以我们才要回东京。”
“回东京？回东京能做什么呢？”
“搬家公司。”菅野说完，抽了口烟，向着身侧吐出来，“你还记得那个你很讨厌的老妇人吗？她不是跟咱们说，茶谷佐绪里搬去东京的时候，找了一家名叫‘日通’的搬家公司，帮她搬家的人肯定会去她的家，既然会去她的家，那按理说应该能见到她的孩子，如果她真的有好几个孩子的话，那些帮她搬家的员工肯定见过......”
烟气和哈气混杂在一起，一时间也难分彼此。
“这就是我们亟需确认的。”
“此外......”
“我找的那个护工打不通电话，我要去医院看看灰原。”
此言一出，佐藤可算明白事情的关键所在了。
菅野美其名曰是要回东京查案，但实际是想回到他表妹身边......
“灰原，对系长您来说真是重要啊。”
佐藤也没过脑子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因为这句话，细想想多少有些刺耳。
不过菅野没有搭理她，只是单手插兜，站在马路牙子上吸烟，等着出租车来。
XXX
下午四点，菅野和佐藤才坐着东海道新干线回到东京，刚一出火车站，就接到了高木涉打来的电话，说是越中岛町丰州水门的岸边发现了一具少年的尸体，预估年龄在十二三岁上下，尸体的身上有数十道刀伤，前胸和腹部都被刺的不成样子了。
根据鉴识课的初步推断，少年的死因是由于利刃伤及心脏，造成心脏破裂，从而导致大出血死亡。
警视厅方面立刻就派搜一二系、四系去现场勘察了。
也就是说，白鸟任三郎在。
不过即便如此，接到电话后的菅野和佐藤还是马不停蹄地打车去了现场。
等他们赶到现场时，现场已经被警方围了起来，不少记者和好事者都在警戒线外堵着，还有新闻媒体派人来进行现场直播。菅野和佐藤就在那些人的注视下抬起警戒线，一前一后地走进现场。
等他俩赶到的时候，救护车刚好开过来，医护人员准备将尸体搬运到附属医院进行解剖，菅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担架车旁，掀开白布，看了一眼少年的脸，又看了看少年身上的伤口。
那可真是——惨不忍睹。
“推走吧。”菅野摆了摆手，示意相关人员可以带走尸体了。
佐藤凑了上来：“怎么样？”
菅野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佐藤松了口气，说了一句“那就好。”
“一点也不好，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菅野嘟囔了一句，远远地瞅见西装革履的白鸟任三郎向他们走了过来，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白鸟在发现菅野在现场之后，表情也变得十分微妙。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即便很不想和白鸟说话，菅野还是象征性地打了声招呼：“这不是白鸟警官吗，这起案子你来负责？”
“我说菅野警官，你怎么这么闲？”白鸟皱了皱眉，“你不是手头还有‘靛蓝案’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
“月岛警察署到这儿也就三公里，当然要来看看。”菅野看了一眼白鸟身后的堤岸，那里便是第一现场，“放心，白鸟警官，不是来抢案子的，单纯就是来看看。毕竟我们手头还有别的案子要处理。”
白鸟冷哼了一声，抛下一句“自便”就扭头走了，
白鸟走后，从刚才开始就守在佐藤身后的千叶和伸走了出来：“佐藤警官，好久不见了。刚才看到你过了警戒线，所以特意来这边跟您打声招呼。”
“千叶，你也来了啊。”
“是啊，跟着白鸟警官一起来的，杀人事件，一定要全员出动。”说完，千叶又看了一眼菅野，“菅野警官。”
菅野其实并不在乎千叶对他有没有礼貌，毕竟千叶不是他的手下而是白鸟的手下，他管不着，也懒得管。
他更在乎现场的情况。
“——现场是个什么情况啊？”
“这个嘛......”千叶和伸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理由很简单，这是上面划给白鸟他们的案子，再加上白鸟和菅野的关系不好，作为属下的他真的不知道应不应该把案子的情况告诉菅野。
见状，站在一旁的佐藤有些不高兴了：“怎么了千叶？这种东西也要对我藏着掖着？”
“哎呀，佐藤警官怎么能这么说呢？”千叶一边赔着笑一边用手指抓了抓头发，多少有些尴尬。
最后千叶还是看在佐藤的份儿上简单地提了一嘴。
少年的尸体是被定期来水门附近检修的工作人员发现的，因为倒卧在倾泻堤坝上的杂草丛里，身型又比较小，所以工作人员也是走近了才发现的——预估死亡时间大概是从昨晚的十点半到今天凌晨三点半这一区间内。
少年的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物件，目前正在积极寻找目击证人并在交叉对比近期的失踪人口，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除此之外，千叶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里是第一现场吗？”菅野并不打算简简单单地放过千叶，于是继续向他提问。
“鉴识课说没有发现搬运尸体的痕迹，再结合现场附近的大量血迹来看，这里很有可能就是第一现场，只不过......”
“只不过？”
千叶犹豫片刻后，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鉴识课发现现场很干净，没有打斗的痕迹，这说明犯案者很有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