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四年四月十四日。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轻轻地洒落在床上，酒店双人间的角落里似乎还弥漫着夜晚残留的寒意……
躺在床上的灰原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吵醒了。
眼皮沉重无比，脑袋也是昏昏沉沉，可她隐约察觉到下肢传来的寒意，心想也许是自己的腿又跑到被子外面了，于是用尽全力让自己蜷缩进温暖的被窝，打算再度睡去。
——可床边那奇怪的声音依旧存在。
于是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扫过房间，停留在床边的身影上。
菅野信之正在背着她换衣服，赤裸的脊背就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
灰原眼睁睁地看着他穿上一件白色的衬衫，小心翼翼地扣上衣领的纽扣，虽然他已经尽力控制动作的幅度，但依旧没办法掩盖布料摩擦发出的细微响动。
少女愣了一下，顿时睡意全无，心中充斥起名为不安的情绪。
“菅野……你要去哪儿？”
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和慵懒，但美眸却渐渐的清晰起来。
菅野拽着衣领转过身来，叹息道：“把你吵醒了？”
灰原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睡得也太浅了。”菅野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习惯问题。”灰原眨了眨眼睛，“你要去哪儿？难不成打算把我丢在这里自己跑路？”
“原来你眼里的我就是这样不堪啊。”菅野将衣领的扣子也系上，在灰原的床边俯下身子，对她微微一笑，“我打算去楼下买点早餐，听说这家酒店的自带早餐不怎么样……你再睡一会儿，好吗？”
说完，他伸出残破的手温柔地摸了摸少女毛茸茸的小脑袋，指头温柔地穿过茶色的发丝。
“呜……”
灰原软绵绵地闭上眼睛，享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内心的焦虑与不安已经逐渐远去。
“很快就回来。”
说完，菅野将被子往她的肩膀上拉了拉，又耐心地帮她掖好被角，随后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转身离开房间。动作依旧轻柔，他显然不愿打扰少女来之不易的安宁。
房门轻轻合上后，房间里再度陷入宁静，灰原的耳畔边只能听到窗外微弱的风声和晨鸟啼鸣的隐约声响。
她缩起脖子，将冰凉的下巴埋进温暖的被窝里，脑海中浮现起菅野温柔的神情，心房顷刻间被一阵暖流所包裹。
——笨蛋。
她心想。
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在脑海里闪过这个奇怪的念头后，少女再次沉入了浅浅的梦境中，等待着那个令她感到安心的男人带着丰盛的早餐胜利归来……
XXX
趁着咖啡店的店员正在准备咖啡，菅野偷偷跑到店外面的街道上点了一支香烟。
被强行拔掉指甲的手指痛的很，可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忍着。
至少不能在灰原的面前哭惨。
想必昨天夜里在面对公安的时候，自己的惨叫声把她吓坏了吧。
他其实很想忍住的。
但是有的事情是没办法纯靠意志力扛下来的。
下作的公安使出了下作的手段，他完全招架不住。
“该死。”
菅野朝着天空吐出一口浑浊的烟气，脑袋里产生不少悲观的想法。
最令他耿耿于怀的，便是在少女面前丢了一个大脸。
“还说能保护好她呢，你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啊菅野。”
他一边抽烟一边自言自语。
“现在，你该怎么让她相信你才好？”
菅野将烟灰弹进街边的烟灰箱里，心情差到极点。
如果灰原没办法相信他能保护好她，那她就不会告诉他更多有关组织的情报，菅野也就没办法深入调查这个神秘的组织，更没办法将组织彻底捣毁，驱散少女心头的雾霭……
“该死的公安……”
此时此刻，菅野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和他刚刚失去爱花那会儿的无力感十分类似，迷茫无措只是其中的一个具体表现，他还会为未来的不确定性而苦恼。
如果自己能有足够的力量的话……
如果自己能有足够的权柄的话……
如果自己能够灵活变通一点的话……
或许这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要怪就只能怪过去的自己是个蠢货。
否则才不会陷入此等境地。
菅野的精神内耗被店里的服务生强行叫停——他买的两杯咖啡已经准备好了。
拿到咖啡，菅野提着装满早餐的袋子往回赶。
脑袋里依旧充斥着悲观情绪。
——壮士会也好、东京的暴力团也好、公安也好、组织也好。
他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一件事情也没办法妥善解决，甚至差一点就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还有灰原的……
是之前自己的做法有问题？
还是说存在什么别的原因？
菅野提着袋子登上电梯，抬起头仰望着电子屏幕上的红色数字迅速攀升。
XXX
进屋的时候，少女还在睡觉。
是让她继续睡还是叫她起来吃早餐呢？
一方面，菅野希望灰原能抓住机会多休息一段时间，毕竟这几天发生了太多麻烦事，她需要给自己充充电。
但另一方面，早餐放凉了可就不好了。
就在他纠结之时，少女帮他做出了选择。
她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还挺快的。”
“嗯，又没去多远的地方。”菅野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
“我闻到了咖啡的味道！”灰原的明眸一闪一闪的，像极了发现猎物的猎人，“有我的份儿吗？”
“当然。”菅野顿了顿，“就是特地给你买的。美式和焦糖玛奇朵，你要哪个？”
“嗯……玛奇朵吧。”灰原现在不想喝苦咖啡，她只想让自己的舌尖尝到香醇甜腻的滋味。
“这杯就是。”菅野将其中一杯咖啡递给灰原，灰原伸手去接，结果衣领顺势滑落，露出半边香肩。
少女立刻发现了这点，但她并没有急于把衣领拽回去，反而是斜睨着眸子打量着面前的正人君子：“你看到了吧？色狼。”
“又不是我拽掉的。”
“如果是你拽掉的我会立刻报警抓你。”
“那我只能就地出警了。”
由于昨天晚上出来的着急，也没有想到会住酒店，所以灰原没有带自己的睡衣，于是此刻包裹着少女水嫩皮肤的“睡衣”其实是菅野的旧衬衫，对她来说显然太大了，刚把领口拽回去，另一边的肩膀又漏了出来。
“糟糕。”灰原有些调皮地对着菅野吐了吐舌头，“束手无策呢。”
“唉……”知道少女在戏弄自己的菅野将脸别向一边，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