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野拆开他从风户凉介家中找出的袋子，里面当然不是他希望得到的那份刺杀文件，如果是的话，从外面就能摸出来。
袋子里面装着一沓洗出来的照片，毕竟像文件那么重要的东西，想必风户凉介会藏在某个更安全的地方或者是干脆随身携带。
“看来他早就已经盯上那三个人了。”菅野一边检查照片一边说道。
这些照片的主角便是刺杀名单上出现的那三名公安警察：友成信盛、芝阳一郎以及奈良泽治。风户凉介肯定花了很多时间暗中调查这三个人，躲在他们无法察觉的暗处，用相机拍摄下了这些照片。
身为警察的菅野知道，长时间的盯梢一个人可以掌握那个人的行为逻辑，也可以掌他的生活习惯，由此找到这个人的破绽，一旦发现了破绽，风户凉介便可以利用这个破绽对那人进行攻击……
“复仇欲可真是可怕……”坐在一旁的灰原喃喃自语道。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她是在形容风户凉介，还是在说自己。
“是啊。”菅野将看完的相片递给灰原，让她也好好过目一番，“不过也好在是他有复仇欲，我现在就指望着这些东西能够帮助我锁定风户凉介的行踪了。”
灰原没有吭声，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菅野递过来的照片，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而菅野那边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看样子他今天不把自己命当回事儿的冒险到头来毫无意义。
灰原本来还想狠狠吐槽他一句，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今天骂他已经骂的够狠了。
少女心想。
——要是继续欺负他，他可就太可怜了。
“我说灰原。”
“怎么了萝莉控警官？”
菅野抬起头来，一脸不解：“看来我已经在你这里定性了。”
“是啊，不久之前还一脸享受地抱着像我这样的美少女，不是萝莉控是什么？”灰原头也不抬地吐槽道。
虽然刚才还在想今天先不要欺负他了，可奈何积习难改，说出去的话不带点刺就浑身难受。
“我哪儿有一脸享受啊！”
“都笑的合不拢嘴了，还说自己没有享受？”
“啧，白的也得被你说成黑的……”
灰原吐了吐舌头作为回应，十分可爱。
“所以，你刚刚叫我做什么啊？”
“没什么。”菅野闷闷不乐地回答。
“快说！”
“都说了没什么事儿……”
“如果真的没什么事儿的话你是不会叫我的，快说！”灰原露出凶巴巴的表情，并在半空中挥舞着粉嫩的小拳头，张牙舞爪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怕”，要是被打中了肯定会出人命的！
菅野如此坚信着。
“好吧，拗不过你……我是在想，假如，我是说假如，公安发现了我在这一系列事情里充当的角色，他们会怎么对付我？”菅野顿了顿，“假如他们知道了是我泄露了刺杀文件，并且通过这一事实反推出我和七号馆事件有关，他们会怎么对付我？”
“肯定不会对你手软的吧？”
菅野点点头：“没错啊，这就是我的问题。假如他们要用当年对付藤井沙希和蒲生康文的办法对付我的话……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你在说什么啊笨蛋？”灰原皱起眉头，对菅野的这个说法感到十分不满。
“做好最坏的打算啊。”菅野轻耸双肩，“毕竟你也是见识过公安这帮人的手段的，为了保护不能说的秘密，他们是会做出最恶劣的事情的……如果事情真的走到那一步，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瞧瞧你，坐着轮椅，行动不方便，再加上你一直在我身边待着，如果他们觉得你很碍事，临时决定把你也……”
灰原的眉毛已经蹙成一个小圆球：“你没事儿吧？”
“为什么这么问？”
“呆呆的。”
“哪儿有啊？”
“担心一些不太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不像是你的作风。”
“拜你所赐，我最近有在好好反思自己的行为呢。”菅野说道，“姑且是考虑到了最糟糕的后果。”
“不要瞎想了，不会有事的。”灰原随手将照片丢在菅野的床上，气鼓鼓地说道，“比起在这里杞人忧天，不如好好思考一下该怎么找到风户凉介吧？这些照片里完全没有线索啊，白白冒那么大风险像青蛙一样在阳台上跳来跳去，结果一点意义都没有，笨蛋，下次不要再办这种傻事了！”
菅野抿嘴一笑，继续低头翻阅照片。
看着看着，他突然眼前一亮。
“这是……”
“有什么发现吗？”灰原转着轮椅凑近过来。
菅野拿起照片，在灰原的眼前展示了一番，并没有说话。
照片聚焦在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身上，一副精英人士的做派，他们站在黑色的轿车旁，面带微笑，相谈甚欢。
显而易见的是，这两个人并不是那三名公安警察，对于灰原来讲，他们是刚登场的“新人物”。
——为什么风户凉介会将这两个人的照片和那三名公安警察的照片混在一起呢？
——总不可能是一时手滑吧？那也太滑稽了！
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两个男人和那三名刺杀藤井沙希的公安警察有关。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们是谁？”
“右边的是刑事部长。”
“——他就是小田切？”灰原夺走菅野手中的照片，仔细端详了一番右边男人的长相，面庞瘦削，五官轮廓分明，头发整齐地梳向后方，哪怕面带微笑，却依旧带着一种冷峻的气质——完完全全是一副精英官僚的做派，和灰原想象中的小田切的形象差距不大。
而他身旁的那个人要比他稍微矮上一些，气质上没有小田切那么凌厉，面容方正，慈眉善目，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没有什么架子，但不知为何，灰原觉得小田切脸上的笑容稍微有些拘谨，或许是因为身边的这个比他矮的男人的缘故？
“那小田切身边的这个人是？”
“警察厅次长石阪秀治。”
难怪。
灰原心想。
难怪小田切会如此拘谨。
此人就是石阪秀治。
警察厅的次长，在警察系统中是仅次于警察厅长官的存在，可谓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警察厅次长的警衔是警视监，而警视厅刑事部部长的警衔是警视长，其间只有一级之差，但是这一级事实上差了十万八千里。
归根结底，警察厅才是警察系统真正的中枢，而东京警视厅即便力量再强大，地位再特殊，对于在警察厅里位居要职的人来说也只是“旁支”罢了。
在整个警察系统里，最高的顶点是警察厅长官的座位，而通往这个座位的唯一途径，就是成为警察厅的次长，所以从某种角度而言，石阪秀治下次升职，有很大概率是接替退休的警察厅长官成为警界的一把手……
“为什么风户凉介会照下这两人会面的照片？”
“你知道是为什么，灰原。”菅野说道，“批准刺杀的文件上有石阪秀治的签名。”
“啊，你要是不提醒我我都忘记了……等等……你是说，风户凉介胆子大到敢对警察厅次长动手吗？”
“复仇欲是很可怕的，灰原，看起来他要把和当年事件有关的人通通杀光，来给自己的未婚妻报仇，”菅野抿起嘴唇，“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个机会，我们虽然找不到那三名公安，但是堂堂警察厅的次长可不会到处乱跑。更何况……”
菅野指了指照片的一角：“据我所知，警察官僚都喜欢在固定的店家吃饭。”
灰原仔细一看，二人身后有一块儿若隐若现的石碑，隐约还能看到上面刻着“福井家”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