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呢,顾棠没敢笑太用力,但是不停抖动的肩膀已经泄露了她此时此刻的情绪。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谢观潮女装好好看!】
【这张脸不愧是被誉为金陵第一美男子的!】
谢观潮的脸色由黑转红,由红转黑,再由黑转红,到这会儿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笑笑笑笑,笑个屁笑!要不是为了抓凶手,小爷犯得着穿成这样?”谢观潮瞪了两人一眼,然后恶狠狠瞪了一眼顾棠,“顾棠!尤其是你!不许笑!给小爷憋回去!”
【报告,憋不住怎么办。】
本着眼不见心则静,顾棠默默地扭开了头。
而谢观潮则直接进屋子里去了。
娘的,丢死人了。
再穿女装他是狗。
……
很快,到了晚上。
金陵城万籁俱寂,偶有行人路过。
月色正浓,夜色尚浅。
一抹黑衣踏风而来,几乎是熟门熟路地落在尚书府中,顾棠所在的庭院内。
这黑衣男子看到那屋子里亮着光,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随后凑过去,往纸窗上扣出一个小洞,借着小洞看到屋子里有一屏风,若隐若现的屏风后有一身形高挑的女娘,正准备脱衣裳去沐浴。
黑衣男子舔了舔唇角,拿出竹管朝小洞里塞去,卯足了劲儿吹气,屋子里顿时飘出一片白烟。jiqu.org 楼兰小说网
那女娘摇晃了一下,便软趴趴地倒在木桶旁。
他算了算时间,过了一小会儿才推门而入,绕过屏风小心翼翼地走到木桶边,正要做些什么,低头便看到木桶里倒着的人倏地睁开丹凤眼,似笑非笑盯着自己——
“小爷好看不好看啊?”
黑衣男子:“?!!”
糟糕,中计了!
黑衣男子立刻朝着门外逃去,暗中埋伏的谢十一和谢十二立刻现身和其打斗,没过一会儿便将这厮制服了。
已经换上了男子衣衫,但来不及穿妥帖的谢观潮匆忙出来,粗暴拽下这厮的面罩,看到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啧了一声:“就这么个货色,让小爷扮了女装,好得很,好得很。”
他垂眸,咬牙切齿般看了一眼黑衣男子,随后笑眯眯开口:“廷尉府已经闭府了,谢十一,先把这人送到镇国公府的地牢去,好生问候,切不可伤其性命。”
“喏。”谢十一作揖,带着人离开。
他晓得自家少主公的意思,心里为这黑衣男子点了一根蜡烛。
某些人要遭老罪咯。
顾棠从旁边屋子里出来,看到谢观潮松松垮垮披着外袍,漫不经心地站在庭院里。月光落了他满身,那露出的,结实的八块腹肌,线条分明,轮廓清晰,看得顾棠微微咂舌。
【腹肌这么好,摸起来手感好不好啊。】
【哎不行,顾家阿辞你要矜持,不能被腹肌诱惑。】
【可是真的好好看。】
谢观潮的耳根子红透了,裹紧衣裳,三两下系了起来,随后一把拉过沈瑜,侧头看向顾棠:“人抓着了,为防万一,我留一部分影卫在这里守你一段时日。若无危险他们会自行离开,你好生歇息,明日来廷尉府,一道审问。”
“嗯,今日多谢阿兄。”顾棠有些心虚,偏过头轻声开口。
【总感觉他能听到我心里话似的。】
【哎呀,一定是我太过敏感了,嗯。】
谢观潮咳嗽了两声,便匆匆拉着沈瑜离开了。
翌日清早,三人齐聚廷尉府。
这黑衣男子已经变得伤痕累累,一看就晓得昨天晚上没少遭罪。
南周先祖皇帝是坐在马背上一兵一卒争来的天下,作为其左膀右臂,世代从军的谢氏一族有着专门的审问技术。
所以这黑衣男子在昨天晚上,被谢观潮的影卫好生问候了一番后,今天十分的老实巴交,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
“姓甚名谁?家作何方?户中几口人?”
“邝非。广陵人,家中有一老母,已经过世。”
“邝非?元嘉长公主的傅母邝氏,可是你生母?”
“是。”
“这些案子都是你犯下的?”
“是。”
“为何杀人要留君子兰?”
“好看。”
“半年前你入京后做了什么,为何杳无音信?”
“想谋个好差事,被人诓骗,险些被打断腿沦为叫花子。幸得一贵人相救,从此为其办差事。”
“贵人?见过相貌么。”
“不曾。”
沈瑜又问了几个问题,随后和谢观潮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对方的想法。
这邝非问什么答什么,真里掺假,真假对半,说了个模棱两可。
他撒谎了。
谢观潮垂下丹凤眼,修长的手指挑起这厮下巴,笑眯眯看着他:“还敢撒谎。看来昨天晚上没让你尽兴啊。谢十一!”
他说着伸出了手,谢十一将烫得通红的烙铁拿了过来,递给谢观潮。
谢观潮接过的那一刹,旁边的顾棠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见一柄羽扇挡在她的面前。
“别看,把耳朵捂起来。”沈瑜温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于是只有依稀的三两声凄厉惨叫,从指缝里飘进耳朵中。
“半年前,我收到一封信,叫我入京来,教我生财之道。从入京那天,我便被骗光了钱财……恰好遇到了那位贵人……我……我未曾见过那贵人……只晓得这是一位女公子。”邝非忍着钻心的疼痛,断断续续地开口,
“她教了我用这些办法,去杀那些人。还绑了我阿母,说我若是不替她办事,她便杀了我阿母。”
所以邝非完全就是这所谓贵人手下的傀儡。
谢观潮把烙铁扔在一边,哂笑:“你那阿母,早就被你口里的贵人给杀了,尸体还在廷尉府呢。”
听到谢观潮的话,邝非顿时怔愣,眼泪几乎是下意识地滚了出来。
阿母……阿母死了……
“你说你收到了一封信才入金陵?信上写了什么?”沈瑜放下羽扇,看向邝非。
邝非说自己记不清了,只说了个大概。
这内容对于家里穷得一清二白的邝非而言确实算得上是种诱惑。
邝非被送下去了,谢观潮看到顾棠发呆,以为她被吓到了,连忙把人带出地牢。
“吓着了?”他递过来一盏热茶,状若漫不经心地开口。
“不是……”顾棠端着茶盏小抿一口,摇摇头,而是意有所指地开口,“我总觉得,那个邝非口中的贵人,好似是在引导着我们去查当年,我阿母亡故一事。”
此言一出,谢观潮和沈瑜俱是一愣。
这么说来,仔细想想,好像顾棠说的还挺对。
“长公主亡故一事若确实与这些人有关系,而今这些人皆死了,知道的事情也被带到了地下。且采花盗一案,已经被廷尉府接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真正凶手听闻这些死者,想必有所察觉,只会愈发警醒。换而言之——”沈瑜缓缓启唇,
“现在想要再查十四年前的蛛丝马迹,怕是难如登天。”
他的一席话让顾棠沉默,但脑海里想起了程野总是对她说的话。
福泽深厚之人,必得神灵庇佑。
算了,顺其自然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采花盗一案顺利告破,这是谢观潮,沈瑜和顾棠入仕以来破的第一桩大案子,廷尉府的人对他们三个官二代改观了不少,不再以为他们只是花瓶了。
十一月到来,金陵越发寒冷了。
顾娇娇的火锅店越发热闹,还开了什么分店,几乎家家都爆满,生意好得不得了。
而顾棠呢,每日混迹廷尉府,和沈瑜还有谢观潮学习,不仅避开了不少故意和顾娇娇争斗的剧情,还学到了不少知识,可谓一举两得。
十一月五日,顾棠收到了宫里送来的请帖。
三日后是皇后寿辰,按照规矩,皇室宗亲要入宫给皇后贺寿,而她作为皇帝的外甥女,自然也不例外。
关键是,顾棠清楚地记得上一世,自己会在这一日给宋煜下药,想要强行生米煮成熟饭,结果顾娇娇出现的及时,她不但没下成,反倒差点害得她名声尽毁。
想到这里,顾棠忍不住扶了扶额:“便说我身子不适,推脱了吧。”
“女公子当真不去吗?”揽岁跪坐在旁边,帮她倒了一盏茶,听到她的话,眨了眨眼睛,“听闻谢小世子也会去哦。”
嗯?谢观潮也要去?
想起谢观潮和华妃的关系,顾棠心头一动。
哦,谢观潮在场的话,那八成就不会出事儿了。
行吧,去就去,正好看看阿舅。
很快,到了十一月八日,顾棠简单收拾了一番,便随着顾娇娇,顾远道一道入宫了。
按照规矩来说,顾娇娇身为庶女,且和皇帝毫无干系,是没资格去参加宴会的。
但顾娇娇得了宋煜亲手送来的请帖,是点名的上宾,因此便须得同去了。
对此,顾远道和顾棠皆没说什么。
到了皇宫后,三人下了车,跟着引路的宦官去了椒房殿。
到的时候,诸位皇子公主都已经来了,给这位嫡母贺寿。
作为中宫所出,宋煜自然也在其中,他送了一柄漂亮的不得了的玉如意给王皇后贺寿。
怀宁公主不愿夺了自家兄长的风头,便送了一副字画。
王皇后很是高兴,眉眼弯弯地接受着每一个皇子公主所送的礼物。
到了四皇子和乐安公主时,顾棠明显地看到,皇后的笑意淡了一些,但还是出于礼貌接受了两人的礼物。
宴会还没开始,年轻人们坐在下首,各自聊着天。
谢观潮送了礼物,坐在男宾的位置,看到对面女宾中的顾棠,眼尖地看到她手腕上戴着的,镶嵌着红豆骰子的红绳,唇角翘了起来,随后收回目光。
乐安公主和顾棠还有顾娇娇坐在一道,左边一个右边一个,顾娇娇看到不远处沉默不语的怀宁公主,忍不住侧头看向乐安公主,小声开口:“六公主,这八公主性子一直这般么。她好像不是很喜欢与人说话的样子。”
华妃和皇后素来不和,两边的子女也是相互看不惯对方。
但乐安是个没心没肺的,瞥了一眼怀宁公主,便慢悠悠道:“小八她就这样,从小不喜欢和别人讲话,连皇后也是一样的待遇。”
随后想起什么,揶揄地看向顾娇娇,“娇娇,我听闻最近七皇兄好像要着手选皇子妃了,你可准备好了没有啊。”
顾娇娇先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满脸的娇羞:“哎呀,人家选妃关我什么事啦。”
“怎么不关你的事儿,你可是要做我皇嫂搜的人诶。”
两个小姑娘嘻嘻哈哈,坐在左边的顾棠淡定地喝了口茶,十分知趣地降低存在感。
彼时,屏风后的皇后朝她招了招手:“长乐,你来。”
顾棠愣了愣,起身走过去,乖巧同她行礼:“皇后安康。”
皇后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很好,风韵犹在,眼角看不出一道细纹,这会瞧见了顾棠,满心的疼爱:“走近些,让余好生瞧瞧。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一转眼长乐都长这么大了,长姊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顾棠低垂着眼睛不吭声。
上一辈子,因为她跟在宋煜屁股后面,不停地给宋煜帮倒忙,王皇后没少给她脸色。
根据全书剧情,这位王皇后可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主儿,还是不要随便接话的好,免得惹祸上身。
顾棠正准备龟缩,便听王皇后冷不丁开口:“长乐啊,明年便要及笄了吧。”
“额……正是。”顾棠下意识回。
“哦,尚书令可曾帮你相看起人家啊?”
看着王皇后笑眯眯的脸,顾棠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想起什么,连忙道:“阿舅说,长乐的婚姻长乐自己做主。长乐还想多陪陪家父,多陪陪阿舅,暂不想考虑这些。”
“嗯,余省得。余只是想说,你表兄相貌堂堂,如今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你那妹妹和你表兄亲近得很,却不见你和煜儿亲近。余想着,你若得了空闲,也多来椒房殿走动走动,和你表兄说说话,喝喝茶,帮你表兄相看一二。”
王皇后话音落下,顾棠沉默一瞬,下意识侧头瞥了一眼宋煜,宋煜头顶的一不知何时变成了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