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们一退，溶月招来冰娘：“我刚把元嬷嬷送进冷宫，尚宫局这会儿群龙无首，我要你马上过去主事。”
“是。”冰娘垂眸领命，领完了命，她又抬起头问，“敢问太子妃，奴婢要在尚宫局，待到几时？”
“你不想久待？”
“尚宫局再好，不如西宫。”
“这话说得……”溶月忍不住莞尔，“尚宫局是六局之首，你在那里当差，不比在我跟前威风？”
“太子妃错了。
在深宫禁苑里，奴婢的威风永远和主子绑在一处，太子妃威风了，奴婢不管在哪里，都能威风。
比起去尚宫局耍威风，奴婢更想留在太子妃身边。”
“呵……”溶月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冰姑姑，我怎么不知道，如今连你也喜欢说些甜言蜜语？”
冰娘笑笑，又道：“那奴婢不说甜言蜜语，只说正经话。”
“行，你说。”
“奴婢在南宫没有根基，贸贸然地顶替元嬷嬷执掌尚宫局，一则难以服众，二来容易招惹记恨。
再有，元嬷嬷是元家人，虽然元家大度，让太子妃随意处置，但人心隔肚皮，经不起太多试炼。
是以，奴婢觉得，于其让奴婢掌了尚宫局，不如让奴婢代掌几日。
奴婢正好借着这几日，一边替太子妃除去不听话的虫子，一边为太子妃寻出一个可用的元家忠仆。”
“不愧是冰姑姑，手腕了得啊。”
“太子妃谬赞。”冰娘屈身叩谢，“套用林缨爱说的一句话，能跟在太子妃身边的人，没有蠢得。”
“哈哈哈……”溶月被逗得仰头大笑，笑了好一阵，她才收住笑意，“延禧宫收拾得怎么样了？”
“西宫久不住人，除了正殿，其余地方多有破败，奴婢已经安排人整修，明日晚间应该能整好。”
“好，一会儿你差人去素心阁递给话，就说等太子回宫，本妃会安排她们轮番到延禧宫，侍寝。”
“奴婢稍后就去。”
说完这话，冰娘还杵在原地。
“怎么了？”
“回太子妃，奴婢是担心哪怕您安排妥当了，殿下不肯去延禧宫，若是这样，您便是白费功夫。”
“你怎么知道他不肯？那位竹侧妃可是北魏第一美人呢。”
“殿下一向不重色，他在遇到太子妃之前，房里有过侍寝婢子，可殿下极其不愿意沾她们的身。
后来，殿下在长春馆和太子妃有过床第之欢后，立刻发卖了侍寝婢子，且从那以后，再没碰过其他人。”
她头一回和秦长风欢好，就知道他经历的床事不多，但她没想到地是，他竟如此地专情于一人。
上一世，她在长春馆见过许多道貌岸然的男子，这些男子不少痴情之名，可背着人，照样荒唐。
秦长风从来不曾标榜过他的痴情，但他却一直做着痴情人。
“真得……一个也没有？”
“是，一个也没有。”
那可太糟糕了。
后日，他从翡华山回来，晓得她为他安排了侧妃侍寝，是先气死，还是在气死前，先把她掐死？
“回头，你家殿下不会发疯吧？”
“咳。”冰娘被问得哭笑不得，“太子妃，比起这个，您应该先想想，怎么把殿下骗进延禧宫吧？”
“这个不难。”溶月自信地点点头，“到时候，你只管告诉他，我在延禧宫里等他，他自会去的。”
冰娘眨眨眼，十分果决地回了一句：“太子妃，奴婢还没活够，求您饶了奴婢。”
“……”
是夜，大兴刮起了大风，风卷着残雪四处乱撞，寝殿的窗子被撞得“砰砰”响。
溶月盘在坐榻，翻尚功局的册子，暖娘端着一盏药膳，走了进来。
“太子妃，该喝药了。”
“又要喝了啊？”
虽说药膳的味道不差，却也架不住日日喝。
“不然今日这顿免了？”
“不行！”暖娘一边坚决摇头，一边把药盅摆到她面前，“太子殿下说了，不许太子妃落下一顿。”
“……好。”
她悲苦地端起药碗，舀起一勺，吞下。
药膳滑进喉咙，溶月才舔了舔舌尖，这一舔，竟叫她舔出了香味。
“又改配方了？”
“是。”暖娘笑着点点头，“太子殿下给太医院下了一道命令，最多半月，便要改一改药膳的味。”
“御医们没叫苦？”
“江御医叫了，被殿下赏了三十板子，至今还躺在家中，下不了榻。”
“……”
难怪朝臣会齐心弹劾他色令智昏，他可不就是色令智昏吗？
“今日药膳的味道很好，你一会儿去趟太医院，告诉御医，本妃很是喜欢，赏他们一人一百两。”
“是。”
用完了药膳，暖娘退出寝宫，溶月歪在榻上，又看了一会儿账目，看着看着，她有些昏昏欲睡。
正要睡过去，廊下响起一阵疾步声，林缨带着半身欢快，半身寒霜，奔进寝宫。
“奴婢给太子妃请安。”
溶月睁开眼，指着脚边的炉子，笑言：“过来烤烤吧。”
“是。”
林缨一边跳到坐榻一角，蹲下身烤火，一边狡黠地问：“太子妃猜猜，奴婢这回去，遇上了谁？”
“九卿？”
“……”林缨抿了抿唇，笑意淡了三分，“这天底下是不是就没有什么事，是太子妃猜不中的？”
“自然是有的。”
“奴婢怎么不信呢？”林缨撇了撇嘴，又高兴起来，“不过太子妃猜得也不算全对，因为还有——”
“百官？”
“……”林缨气得又跳起来，“太子妃，您再这样，奴婢不说了！”
“好，我不说，我听着。”
“这才对嘛~”
林缨笑着蹲回到火炉边。
“婢子到内史衙门的时候，衙门的庭院里停着两辆马车，上面装满了殿下命人送去的全部家当。
那群大人们围着马车，正在商量对策，他们看到奴婢又去了，一时间脸色不是青了，就是紫了。
他们明明恨得要死，嘴上却要大赞太子妃贤明，奴婢瞧着他们的嘴脸，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解气！”
虽然解气，却也惹得百官狗急跳墙了，接下来西宫必有异动。
“你给影卫传个话，这几日警觉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