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残喘

韩彪一动,梁太子大感不妙,揪住溶月,便要逃走,但没等他动作,秦长风先声色沉沉地告诫:

“上面的人,本殿劝你别轻举妄动,不然,会死得很惨哟。”

梁太子心下一跳,面上却满不在乎地骂了一声:“装腔作势!”

他一边骂,一边扯着溶月急往楼下走,走到一半,撞上了一个从下面冲上来,满目张皇的手下。

“跑什么?”

“回——回主子,咱们的退路被禁卫堵了。”

“什么?!”

梁太子一脸震惊,盖因未央宫是大兴禁地,这些年除七皇子、九皇子,根本没有任何人敢踏足。

可七皇子、九皇子匆匆来去,不像他深谋许久,布下数条暗道,禁卫初入未央宫,怎可能堵死暗道?

“那么多条退路,都被堵死了吗?”

“是。”

“不可能!”梁太子摇摇头,“走,趁着禁卫还没围死未央宫,你们断后,立刻护着孤离开这里!”

“主子,来不及了。”

“为什么?”

“未央宫早在东梁、北魏、南唐使臣进来的那一刻,就被围死了,如今韩将军带人不是围宫,而是猎杀。”

梁太子听得面色惨白:“若是如此,你们为什么才来禀告?!”

“回主子,咱们的人早想来报,但是来一个死一个,如今还活着的人,不知道还有没有二十个。”

“不,孤不信!孤不信!”

这场谋划他筹备了足足五年,皇城、世家、大兴各处都是他的眼线、耳目,他怎么可能失败呢?

梁太子不敢相信,溶月却是微微一笑:“梁太子,你输了,论权谋心术,天下没人玩得过三殿下。”

“你胡说!”梁太子怒驳,“秦长风如果真有这么聪明,当初怎么会像一条丧家犬般,被南唐撵回西汉?”

因为她。

如果不是为了她,秦长风不会输。

梁太子彷佛听见了溶月的心语,突然眉目一正:“对,他是因为你,才会输,孤只要捏住你,就不会输。”

“呵……”溶月笑了,“那就请梁太子务必捏紧了。”

“你什么意思?”

溶月笑笑,转身,顺着楼梯,回到了密室。

秦长风的逆风翻盘她还没看完,她要去看完。

刺客一死,陈楚仁终于走到殿中:

“陛下,三殿下,诸位大人,二叔被天子贬去滇城数年,曾在县衙养过数十姬妾,他与她们日日寻欢,夜夜作乐。

后来天子下旨,召二叔回大兴,二叔怕事情败露,命暗卫放了一把火,把县衙里的人全部烧死了。

回到大兴,二叔变本加厉,面上在法云寺吃斋念佛,实则躲在佛像后面凌虐女子,这些年被他虐死的女子怕是有好几十。”

陈楚仁的话把正殿上的朝臣说得通体发寒,有几个朝臣忍不住惊惧,悄声问左右:“不可能吧?”

“不知道啊……”

眼看私语声越重,元好问又不阻,廉聿为定了定心,开口问:“陈公子,你说得这些可有证据?”

“有。

法云寺的佛像后面血迹斑斑,新血叠着旧血,被虐死的女子,全被埋在法云寺的后山,司徒大人尽管差人去查证。”

“是要查证。”廉聿为朝上拱手,“陛下,可否让大理寺的人去一趟法云寺,核查陈公子的供述?”

皇帝不答,反问秦长风:“你说呢?”

秦长风也不退居,直接点了一人。

“孙百阳,你去。”

“是。”

孙百阳一走,殿内又归于死寂,陈晏生挨不住惴惴,凑近陈知韫:“爹,这样下去,陈家要完。”

陈知韫焉能不知?

十余年了,陈家因为晏安的一步之差,被皇帝像是牲畜一般地磋磨、蹂躏,却不敢叫半句委屈。

皇帝自觉对陈家宽宏大量,可他却忘了,是他夺晏安之妻在先,晏安心里有恨,本是理所当然!

皇帝不想着弥补晏安,反倒一再打压,生生断了他的好大前程,此恨之重,怎么可能不逼疯他?

皇帝既对陈家不仁,陈家又何必对他论义?!

陈知韫脚步轻移,走到廉聿为身后:“晏安无足轻重,皇家血脉却不同,聿为兄真得不再劝劝陛下吗?”

劝,自然是要劝的,但不是现在。

殿上,三国使臣蠢蠢欲动,恨不能西汉闹出乱事,殿外,刺客横行,尚未清干净,他怎么能说?

再有,皇帝龙体无恙,他无需着急,等此间事了,诸事平定,他再去云台阁,和陛下慢慢道也。

倒是——

“陈司空,陛下仁德,你切莫不知好歹,错上加错。”

该死的老东西,不是一向最在意礼规正统地吗?!这会儿该他在意了,竟然想揣着明白装糊涂?!

眼看廉聿为靠不住,陈知韫一咬牙,快步走到殿中。

“陛下,微臣有话说。”

皇帝眼睛一闭,只当听不见,陈知韫那个气啊,可就算他气死,皇帝不理他,他也是莫可奈何。

就在这时,秦长风笑眯眯地劝皇帝:“父皇,陈大人有话要说,您真得不听听吗?”

“你想听?”

“想啊。”

“行。”皇帝点点头,“陈知韫,你说吧。”

陈知韫闻言,衣袖下的手攥得越紧。

他知道有些话说了或许无用,但不说,陈家必死。

“陛下,元废妃算计先皇后,被陛下处死,陈晏安祸乱佛门,残害女子,此事若属实,也当处死。

但,不管先皇后如何无辜,也不管陈晏安有多该死,他们有过肌肤之亲是事实,先皇后怀得子嗣未必是天家子也是事实。”

说罢,陈知韫伏首:“陛下,如果三皇子不是天家血脉,他就没有资格继承大统,请陛下明鉴。”

“陈司空此言差矣。”元峻一立驳,“三殿下是不是天家子,陛下自有论断,不需要陈司空妄言。”

“元峻一,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室血脉事关重大,若不论明,如何叫天下臣民拜服?!”

“是该论明。”廉聿为颔首,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陛下春秋正盛,三殿下的事不着急论。”

陈知韫目光一沉,扫向诸臣:“各位大人呢,也赞同廉司徒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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