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营救

楼外,陈晏生手执黑伞,身后立着数十横刀的陈家仆役,楼内,陈晏安凶光毕现,身侧杵着数十夹棍的黑衣人。

“宁姑娘既知道走不出去,又为何走出来?”

“总要试试。”

“呵……”陈晏生呵呵一笑,“能告诉本官,你怎么知道自己走不出去?”

“我既瞧见二爷的真面目,陈家又怎么能让我活着?”

“聪明。”陈晏生笑意渐深,示意仆役送上笔墨,“请宁姑娘书信一封,让王夫人代为击鼓鸣冤。”

“我若不写呢?”

楼内楼外的人,齐齐扬起利器。

“宁溶月,不论你写不写,王夫人都会为你击鼓鸣冤,但你若肯写,陈家许你多苟延残喘两日。”

“舅母会,可惜,她做不了主。”

“什么意思?”

“我的身边人尽是三殿下心腹,他们是奉三皇子之命听从我,但,他们誓死效忠地,是三皇子。”

“找死!”

陈晏生抽出一把刀,杀向溶月,林缨快走两步,挡到溶月身前:“姑娘,婢子拦着他,您快跑!”

话音未落,仆役和黑人散成一团,把她们团团围住,陈晏生恻恻寒笑:“本官先断你一条胳膊,送去长春馆!”

刀光将至,陈晏安拢袖一咳:“夜色还长,阿兄何必着急?”

“你想——”

“阿兄把人交给我,最多一个时辰,我让她言听计从。”

“好。”

陈晏安逼向溶月,林缨想要护她,却两个仆役扣进泥地,他们一边按着她,一边锤击她的后背。

只一会儿,她就被捶得口吐鲜血。

她分明通到了极点,却还昂着她,拼尽全力地吼:“姑娘,跑——”

溶月跑不掉了。

她的身后、左右围满提刀的仆役,她的正前方,陈晏安如同幽冥鬼,哼着“桀桀”鬼笑,掐住她的脖子。

“呜——”

呼吸顷刻被夺走,溶月身子一软,瘫在到地上,像是一条野狗般,被陈晏安拖向黑黢黢的塔楼。

这一回,她真得要死了,且会得比上一世凄惨百倍。

后悔吗?

后悔。

她后悔溪辞尤在她身边的时候,没能抛弃一切顾虑地爱他;她后悔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没能诉尽相思;她后悔这一世要带着这份相思,孤身奔赴黄泉。

若还能重生一次,该有多好,可万幸之事,能有一却绝不可能有二,她和他之间,注定是金风玉露一相逢。

真得好遗憾。

泪水像瓢泼大雨般,溢出溶月的眼眶,她忍着窒息的巨痛,回首望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皇城。

溪辞,别了。

她闭上眼睛,准备安然接下惨死的结局,眼皮将要合上的一刹那,昏天暗地中忽然亮起一点光。

微光如雷电,于骤息之间,划破夜色。

那是一支箭!

陈家仆役或骇然挪步,或提手扬刀,他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这快于这支长箭却是螳臂当车。

长箭在陈晏安的惊恐中,擦过他的耳际,滑出一道血线。

“啊——”

他失声惨叫,松开溶月,跌坐在地,那比鬼魅更诡谲的脸上忽然之间全是无处安放的惶惶不安。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许久,陈晏生回过神,提着长刀,胆战心惊地望向雨夜:

“是谁?”

“是小爷!”陈楚仁一声怒斥,挽着长弓,掠下高树,“谁敢碰宁溶月一下,小爷要了他的狗命!”

陈晏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楚仁,我是你爹,晏安是你二叔,你竟敢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杀亲?!”

“亲?”

陈楚仁笑了,但他的笑,却比哭更扭曲。

“阿爹,叔父,你们终日训我不学无术,丢尽陈家颜面,合着你们就是这样维护陈家体面的吗?!”

“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二叔无耻!”

“孽障!孽障!”陈晏生勃然大怒,斥责问左右,“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拿下这孽障,关起来?!”

“是——”

仆役连同黑衣人齐齐杀向陈楚仁。

陈楚仁无所畏惧地迎上去,然,这份无所畏惧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不消片刻,他被踢进雨水。

陈晏生凛眉怒斥:

“孽障,你真以为是自己本事滔天,能在大兴横行吗?如果没有陈家,你早死了一千一万次了!

竟敢为了一个女人弑父,简直该死。来啊,封住他的嘴,拖下去,先打二十棍,然后丢进柴房!”

“是——”

“谁敢碰小爷,小爷杀了他!”

虽然陈楚仁叫得凶厉,仆役却手软的意思,林缨看着他被人狼狈地拖进泥泞,忍不住痛哭一声:

“姑娘,陈公子真是好样的!”

她盼着有人来救她,但她怎么都想不到,拼了命不要来救她的人,会是一直被她算计的陈楚仁。

“陈公子,你这又是何必?”

溶月的话,说得极轻,轻到连林缨都听不清,可陈楚仁却好像听见了,他在泥泞中,回过头来:

“宁溶月,若有来生,记得来会小爷。”

“好。”

直到陈楚仁被拖走,法云死内外一片静谧。

“林缨,若有机会,记得逃。”

“姑娘呢?”

陈晏生盘在树上,故而无人察觉,可他和黑衣人的一场乱斗却是动静不小,足以惊动驻守的禁卫。

禁卫此时不来,便不会再来了。

“林缨,我逃不了了。”

明日八月二十,城中将有两场婚事,此刻,云台、中宫、北宫,皇帝,皇子,朝臣各有各的忙,也各有各的掣肘,没人能救她。

溶月低眉,看向那一支横在门槛的残箭。

既逃不了,就只剩下一途!

她弯腰拾箭,把箭抵上脖颈。

箭矢将将扎破她的皮膏,陈楚仁突然一个翻滚,甩开陈家仆役,从怀里摸出一个半湿的火折子。

他扒了火折子,用力扔向他将才盘踞的那棵树。

暴雨如瀑,一下就灭了火光,叫火折子只剩下一点火星。

陈家仆役扫了一眼火折子,便扑进泥泞,捉拿陈楚仁。

然而,那被雨淋得快要熄灭的一点火光却在沾上大树的刹那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变成一团火。

火光熊熊,直冲苍天。

陈楚仁趁势嘶吼:“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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