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捉虫)

沈持蹲下来伸出手摸了摸旺财的狗头:

“等下吃饭的时候看我眼色机灵点儿,给你肉吃。”

旺财同伸出前爪拍他的脑袋:阿池好侄儿这次干的不错,下次干个更大的,比如考个状元郎回来。听你小叔我的,你可以的。

沈持看它眼神温柔,狠揉一把它的头。

“....”沈月叫沈持进屋:“风大。

九月中旬值霜降时节,草木黄落,秋风萧瑟该添衣了。

堂屋里,前日报喜官送来的红底金字的解元匾额,还要他高中的捷报一起放在八仙桌上,进来便看见“捷报贵府老爷沈讳持高中秦州府乡试头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这一行打着官印的字,格外的醒目。

一家人都带着笑意看着他,招呼他喝水的吃东西的....给他一种前呼后拥的错觉,让沈持怪不自在的。沈知秋把他推到上首的位子挨着沈山坐了:“前日报喜官把解元匾给送了过来,咱爷说等你回来挂咱们家大门上呢。以后沈家就是书香门第了,他们进出其中无比骄傲。

“你阿池哥从省城回来,还没吃饭呢你就给他指派活儿,”张氏轻嗔儿子:“不叫他歇一会儿。

沈持:“三婶,没事的。”

反正这种事不可能让他动手。

沈山发话道:“阿池今日好好歇着,明日一早挂吧。

沈知秋的眼神瑟缩了下。这是他头一次在全家人面前说句话,竟被他爷给驳了回去。

沈持拉了拉他的胳臂,极轻声道:“我不累一会儿就挂。”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有些敏感。

他喝了口茶,对沈山说道:“爷,我不累的,既回来了就把它挂起来吧。”

“好一一欸,”沈凉:“爹,阿池,等着我这就去买鞭炮,多买些放它个震天响,让全禄县人都知道咱们老沈家出了个解元郎。沈山:“快去快去。”

“哎呀阿池,你考中解元把你三叔的懒病都治好了,你看他跑的多快。

老刘氏拧了他一把:“老三这两年勤快多了,你还老嫌他。”

沈凉这两年天天被沈山押到地里干活,被晒蜕了好几层皮,脸也不似从前白净,到底是小儿子,她每每瞧着心疼得厉害。大喜的日子,沈山不和她计较:“老婆子快炖鸡,阿池还等着吃呢。”他打发老刘氏去下厨。

不大一会儿沈凉买鞭炮回来,在庭院中噼里啪啦地燃放起来。

沈山举着解元匾额出来,他爬上梯子,将之悬挂于沈家大门上面。

挂好之后,又放了几挂鞭炮。

村里人捂着耳朵跑到沈家门前来贺喜,一顽童吸溜着鼻涕仰头看着那块解元匾额:“还怪气派哩,回家让我爹也挂一个。”他家的大人哭笑不得,捞起自家娃儿骑在脖子上:“以后长大了送你去念书,也像阿0....老爷一样给爹挣块回来挂咱家门上。多风光啊。

沈山带着三个儿子背负着双手在匾额下看了又看,笑得合不拢嘴。

沈家的三个妯娌抬起头笑着,朱氏又去屋中取出一块红绸缎来,让沈煌爬上梯子挂上去,显得愈发喜气。街坊邻里看见沈持作揖道:“沈老爷。”

沈持笑了笑道:“各位大伯大娘婶子嫂子,您还是叫我阿池吧,别见外。”

朴实的没玉村人哪儿敢,还是一口一个“沈老爷”,叫得沈持脸上挂不太住。

忽然。

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没玉村人,传来个挺欠的声。

“阿池--”

”我们不见外叫你阿池。”

“阿持一”很好,两声不见外。

沈持迎出来,是江载雪和裴惟二人,笑嘻嘻恭贺他高中。他二人听说沈持回来了,直接打听着找到没玉村来了。沈持对他俩眨巴眼睛:你看这么多乡里乡亲,咱们得像读书人知礼是吧。

当下他拿捏好腔调:“江兄裴兄,屋中已备好茶水,要进屋一叙吗?”

江载雪笑道:“那定要尝尝的。”

“江兄裴兄请!”

”不敢!”

三人扭捏作态一番随后进到屋中相视大笑。

玩笑几句,裴惟正经地问他:“你如今已中举人,明年开春直接进京会试吗?”

当朝读书人考取举子之后地位很高,不仅免除徭役、税赋、每个月还有三两的银子可领,还可以到官府任职,到学堂授课...他们收入不菲衣食无忧,一般不太着急赶次年的春闱求取进士功名。这可把沈持给问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还没想好。”

要是明年开春赴京会试,的确稍稍显得仓促了些。

只是若不考,又要再等上三年。

江载雪拿起茶杯斟了茶自饮起来:

”是得好好想想,你一回来很忙吧,刚看见你家门上挂的解元匾额了,这两天门槛都要被人踏破的,乡绅富户,县太爷.....什么叫乌鸦嘴,这就是,他才说完,禄县的大乡绅,郭意递了帖子进来,说求见沈老爷。

沈持:......”

只得起身去迎接。

郭意五十来岁,他适中身材,面方眼睛小,一看就是精明老练之辈。

他见到沈持亲切极了,开口就是“归玉兄”,让沈持好一番紧张。郭大乡绅在环顾了沈家的老宅之后,道:“归玉兄此番高中解元,真是给禄县长脸了。”“只是这宅子地处村子里,又不够阔气,着实委屈归玉兄你了。”他的眉稍稍一横:“在下在县城有不少五进的宅院,多在闹中取静之处,归玉兄随便挑一处安置家人便是了。”上来就送大豪宅,出手阔绰的嘞。

沈持心道:竟还有这样的好事,再看看。

他谢绝道:“多谢郭兄美意,这宅子是沈家的祖宗传下来的,在下住在这里只觉得离他们近些,不敢搬远了。”不信你去瞧瞧,我们老沈家祖宗的牌位都在后院供着呢。

郭意笑道:“归玉兄当知读书做学问何所求?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1,朱门大宅,珍馐佳肴,良妻美妾,才配得上年少才高的解元郎归玉兄你啊。”“在下是真心赠归玉兄一座宅院的。”

沈持听出点儿意思来,他一般不跟不熟的人兜圈子拐弯抹角:“郭兄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郭意:”....这小解元郎怎么就不知道享受的好处呢。

“那在下直接说了,”他道:“归玉兄你晓得,在下家中有良田六百亩,每年

缴纳的田税实在是太多了,在下想将其挂在归玉兄的名下,免了这田税......

一年就是上百两的银子啊。

县中一座五进的宅院不过一年的田亩税。他算着:赠沈持一座宅院换来一年免百两银子的田亩税,这是多有赚头的生意啊。“哦。”沈持:“.....

他懂了,这位土地多的郭大乡绅希望自己可以少交田税,想将他家名下的田产挂到他名下一一当朝的举人可免名下田亩之税赋,方便偷税漏税,为了表达谢意,可以赠他一座县城的大宅子。嚯,真是互利双赢的好事情啊。

沈持在心中想了又想,说道:“郭兄,在下年少侥幸得志难免日夜诚惶诚恐怕辜负昔日师恩,实不敢湎溺金屋美色,叫您错爱了。”他拒绝得直接又彻底,不给郭大乡绅抱丝毫幻想的余地。

郭意的那张方脸看上去微微扭曲,他的笑不达眼底:“难得解元郎高洁,是在下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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