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在那一年将军的老宅被重建,改成旅游景点的,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二零零一年的时候,我曾经跟随单位到将军的老宅参观过。
在我的印象当中,当地政府是费了心思的。基本复建了将军老宅的原样。
一个建在山坡上被绿树环绕,围着篱笆的院落里。坐南朝北方向是一个黄土磊砌的大茅草屋。东西走向是两个相对的黄土磊砌的小茅草屋。在将军回忆录中提及到的那一棵海棠树就在院落的中央,那时正值夏季,这棵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海棠树枝上几只麻雀已见惯了游人,并不怕人,就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树下,一张像是涂抹了油脂的石桌上摆放着茶具,似乎预示着将军的家人从来都没离开过,似乎预示着将军家人永远活在他的心目中。
我跟随单位同志走进毛草大屋的时候。女导游站立在大屋堂前指着墙壁上将军采访语录滔滔不绝地讲着。
那是关于将军童年的一些记忆。
我有幸生于新时代,也有感于旧时代的苦难。
当参观将军老宅后,我站在院落里远远看着对面远处的山峰,我知道在将军回忆录中,远处山峰上有一个山洞,那是将军曾经藏身的地方。
有感于将军的苦难,我远眺山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一九三八年九月末,山峰上的寒风凌冽。清冷冷的雪花如鹅毛一般飘落。连绵起伏的群山,苍松翠柏再次披上银白。山谷中的河水蜿蜒曲折地流过山峰的拐角掩映在白茫茫的雪花里。河边上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抛网打鱼。一艘载着货物的小船惬意地顺着湍急河水向下游行驶。
尽管李和尚的家已被日本人烧毁了多日,鹅毛似的大雪下着,那山坡上依然可以看得到毛草屋烧毁的焦糊。
北风呼呼地刮,大石边上的小树难以承受,枯黄的树叶纷纷随风飘散,几截树枝也在凌冽的寒风中折断飘落在大石边上。
李和尚坐在大石上。满天的雪花向他泼洒。凌冽的寒风钻入他的僧袍鼓了气,呼呼啦啦地拉着僧袍刮。
两行清泪流淌到他的面颊,很快就凝结成冰,但是他丝毫都没有察觉到,瞪着眼睛盯着对面山坡上模糊的焦糊影像,像是一座雕像。
在将军回忆录中,将军有这样的描述:
我恨日本人,看到家里的惨景,我就更恨日本人,也想念我的家人,纵使白天见不着他们,那时晚上做梦总能梦到他们。他们在向我哭述。每到这时,我都会惊醒,然后就会更恨日本人。
我好好的一个家,都被日本人毁了。
疯女人围绕着大石手舞足蹈地抓着雪花,其间还嘻嘻哈哈地乐。但是她的眼睛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空洞。
山洞中,篝火灼灼地烧着锅底儿,锅中沸腾汤汁中正煮着榆树叶,苞米面。篝火的火光将郑娃子,阮大头身子映照得通红。腾腾的蒸汽从两人的面颊飘走。阮大头抬头爱怜地看了一眼洞外疯疯癫癫的女人,生怕别人注意又快速低头看锅。郑娃子拿着树枝搅拌锅中的苞米面。
忽闪的篝火火光时而笼罩住田妮,时而又从田妮身上划走。田妮靠在洞壁上怀抱着三八大盖用袖口擦拭着枪,油亮枪身上反射的光罩着她,使得她的面容显得通红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