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云紧接着问道,他倒是不清楚,在这荒漠里还有这么神奇的一处地方。
但是要说他完全信了眼前这个刀疤男说的话吗?
那倒也没有,他只是觉得,试试也无妨。
毕竟锦囊丢了,他不好直接回去找老师,又不能罔顾老师的吩咐,离开荒漠之洲去别的地方。
便只能留在这里,姑且一试。
“荒漠之眼,它有可能在这荒漠的任何一处地方出现。”
“就好像是海市蜃楼,只是你要分清楚,眼前的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叶流云皱了皱眉,任何一处地方,那不相当于是大海捞针?
那和他找锦囊又有什么区别?
“荒漠之眼长什么样?”
叶流云怀疑是怀疑的,但他还是往下问了。
蒋仁义就着脚下的细沙,给他画了一个眼睛的形状。
“荒漠之眼每当出现时,就会呈现出这种形状。”
“所以叶宗师只要在荒漠中看见了这样的眼睛图案,你放心,那就是荒漠之眼。”
“见到了以后,你只管深入进去,那里就会有宝镜存在。”
蒋仁义没有告诉叶流云的是,那里根本就不是什么荒漠之眼,而是荒漠里所有毒物形成的一个毒窝。
每当荒漠里出现龙卷风或者沙尘暴等自然灾害时,像毒蛇和蝎子这样的毒物为了活命,就会躲藏在细沙的地下。
躲的毒物多了,沙面会有轻微的凹陷,远远看去,正像是一只眼睛。
他和含良在荒漠里住了这么久,有一次就上了这样的当,以为那沙面底下会有什么好东西,就伸了个木棍进去戳了戳。
结果就是一条剧毒的响尾蛇顺杆爬了上来,好在他反应快,立刻抓住蛇的七寸给捏爆了。
为了防止那里面有更多的毒物跑出来,他们匆匆离开了。
从此以后,他们碰到这种地方只会绕道走。
现在他把这种地方以荒漠之眼的说法告诉给叶流云,一旦叶流云信了,冲进去就算死了,也是与他无关。
谁让叶流云这么好骗呢?
赵怀川,我是搞不过你,但是我还能搞不过你徒弟吗?
蒋仁义心中奸笑,想到当年的仇能从赵怀川的徒弟身上讨回来一点,他就止不住地高兴。
“多谢。”
叶流云当然不知道蒋仁义的险恶用心,他自恃自己宗师级强者的身份,无所畏惧。
而且他看这个刀疤男的实力连九品都够不着,更是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好嘞,那叶宗师您就先找着,我们就此别过哈。”
蒋仁义骗完了人,自然不敢在叶流云身边久留,只想溜之大吉。
“等等!”
叶流云一手按在了他的左肩上,蒋仁义瞬间动弹不得。
“叶宗师,您这是……?”
他说的谎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不应该啊,如果不是在荒漠里久居的人,应该是发现不了这一点的。
叶流云微微一笑,“你倒是好心肠,教了我这么多。”
“既是如此,你不如帮人帮到底,陪我一起找找锦囊吧?”
“找到之后,我必有重谢!”
其实他强留下刀疤男,倒也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他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就需要一个在当地住了很久的引路人。
巧的是,这个刀疤男就样样满足了他的需求。
他不留下他留下谁?
蒋仁义傻了眼,他心想,他需要的是叶流云的重谢吗?
他是想他死啊!
可就算是心里这么想,他嘴上也不能说出来。
“这个……这个……叶宗师啊,也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找。”
“就是我们兄弟要出去办点事,那可不能耽误了。”
蒋仁义做出很为难的样子,试着和叶流云讲道理。
“这个简单,你让你的兄弟去办事,你陪着我找。”
说完,叶流云放开了他,转而擦了擦自己手中的长剑。
那剑通身散发出寒芒,便是在如此的高温之下,仍旧让人看一眼就遍体生寒。
蒋仁义是没有想到的,他想要诓骗叶流云,转而竟然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而叶流云拭剑的举动也是在提醒他,若是不听话,他就去死。
蒋仁义又看了蒋含良一眼,这下子蒋含良是不敢和他对视了。
蒋含良清楚自家老大的意思,这是让自己代替他给叶流云引路,让自己去死呢。
那自己如何敢应他?
事已至此,蒋仁义咬了咬牙。
“好,我陪你找,让我兄弟去办事!”
他没有提让蒋含良代替他的事情了,一来,他怕蒋含良会因此记恨他,直接对叶流云说出真相。
那他也不用想着搞死叶流云了,他马上就好死在叶流云前面了。
二来,他希望蒋含良能够看在他们二十多年的情分上,出去了以后可以找人来捞一捞他。
所以他选择在蒋含良面前卖个好,而不是和对方撕破脸。
最后,蒋含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独自离开了荒漠之洲。
……
营州碧波湖
此时的赵怀川当然不知道,他的好徒儿自己把自己给困在了荒漠之洲。
他还以为流云是看到了他在锦囊里面留下的字条,乖乖地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所以面对叶流云一段时间的没来打扰,他正好乐得清闲。
至于天大地大,他为什么非要把叶流云指到那里去?
那当然是荒漠之洲距离这里最远,就算是御剑,也要耗费不少的时日。
他完全没想到从前的福寿王也在那里,更没有想到他们会因为他的一张照片而相遇。
他都已经不记得福寿王是谁了,别说还要关注这个人的动向了。
这一天,赵怀川在一叶扁舟上盘腿而坐。
他的周围是碧绿的湖水,呼吸间是自然丛林间特有的味道。
水波荡漾,微风轻拂。
他的衣袍微微在空气中招展,给他增添了几分缥缈如仙的气质。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酒,浅酌了几口。
忽然,他身上的功德宝袋颤动了一下。
他会意地伸手进去掏了掏,原来是一个八音盒。
这个八音盒外表是一个玻璃状的圆球,里面是一个穿着蕾丝长裙的少女,少女的面容被刻画得颇具异族风范。
少女此时正赤脚踩在地毯上,她明显身处于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内部。
这难道是宝袋看他一人独自饮酒太过于寂寞,要给他奏点乐?
赵怀川扬唇一笑,有酒,有景,有歌声,倒也相配。
“好,好啊。”
“此情此景,倒是与那《赤壁赋》十分相配。”
赵怀川话音刚落,还不等他转动齿轮,八音盒上的机芯就开始缓缓转动。
少女清灵的嗓音逐渐从八音盒里飘了出来,在歌唱的同时,她还在圆球里翩然起舞。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
赵怀川眸中难掩惊讶,这还是个声控的?
而且还能点歌?
嗯,不错。
他将八音盒放在船头,一手扣着船舷,打着节拍。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好词,好歌啊!
赵怀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几缕发丝随风起舞,让他心中涌起万般豪气。
他斜倚在船中,醉眼熏然,一手撑着头,一手拎着酒。
此刻的他已经不需要那小酒杯了,兴致上头就将酒壶往自己的嘴里倒,要喝就喝一个畅快过瘾。
而在这个时候,营州巡抚也带着新上任的按察使过来了。
还未靠近碧波湖,沈巡抚就听见了湖面中央响起的若有似无的歌声。
一字一句,如同珠玉落盘,清泉击石,仿若仙家之音。
他情不自禁地感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呐。”
他不自觉地抬起头,往湖面处张望着。
“也不知是何人所唱?竟有如此美妙的嗓音。”
按察使也随着歌声传来的地方看去,还伸长了脖子。
只见是一位老者侧躺在船上,看不清面容。
“沈大人,这歌声好像是从湖面上的小船里飘过来的。”
“但是据下官观察,那小船上只有一个人,还是位老者,未曾见到什么女子啊?”
沈巡抚吃了一惊,不敢相信地说道。
“那难道如此清脆娇柔的女子嗓音,还是从那位老者嘴里发出来的不成?”
这与他心中的设想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一时有些不能接受。
但是这湖面之上也只有老者的身影,饶是他再怎么不相信,也瞅不出第二个人来。
按察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和沈巡抚做的设想是一样的,那就是以为这山野间有什么绝美女子。
他哪里能想到,唱歌的女子没找到,反而只远远望见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
按察使琢磨不通,便轻声提议道。
“大人,要不下官让人把那位老者唤到近前,问他一问。”
“如果他真的有此等绝活,倒也不失为一桩奇事。”
沈巡抚点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
于是按察使便招来随从,让他去唤那名老者上岸回话。
他们一行人出来是为了体察民情,未曾想过要走水路,自然也没有划船过来。
如今那位老者卧在湖岸中央,还得要轻功卓绝,可以在水面上借力的随从前去传话。
不然就只能用嘴喊话了,只是那又不是唱山歌,喊来喊去像是什么样子?
好在他们这次带的人即便不多,但个个也都是精英,有这个轻功水上漂的实力。
随从得了令,便朝湖岸上飞掠了过去。
他张开双臂,却是身轻如燕,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赵怀川面前。
方才隔得远了,他未曾看得清楚。
现在走近了,他瞧这位老者双目微阖,双手还虚抱着酒壶,发出了细微的鼾声,看上去是睡着了。
只是这个人是睡着了,歌声却还在继续。
他眼含好奇地望着船头那件精致绝伦的摆件,里面有一个美貌少女在跳舞,那歌声就是从这个奇特的摆件里面发出来的。
只是想着自家大人还要他唤这名老者去岸上回话,他便堪堪收回了目光。
“老先生,”随从先是有礼貌地抱拳,随后将自己的音量提高了不少。
“我是营州按察使韩大人手下的随从,我家大人请你到岸边一叙。”
他原本不愿意做那扰人清梦的事情,无奈的是自家大人有令,他不敢不听从。
赵怀川的眉毛微微一动,他好不容易睡着了,竟是又被这些个声音给吵醒了。
“你家大人?谁啊?”
他打了个哈欠,语调慵懒地开口。
“营州按察使,韩中则韩大人。”
随从又重复了一遍,随后,他朝岸边扬起了手,示意让赵怀川请。
营州按察使?
新上任的么?
顺着他的手势,赵怀川朝岸边看去,的确有两个身穿官服的人。
“嗯,老夫年纪大了,也不爱动弹。”
“年轻人,你若是有心,便替老夫把船划到岸边去吧。”
随从自然没有意见,他也觉得老人家年纪大了,还担心带老人家飞过去会把人给吓着,划船过去倒是正好。
随着船只的临近,沈巡抚耳边传来的少女歌声也越发的清晰。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
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跟着歌中的节奏打起了拍子。
等赵怀川到了岸边,他一眼便瞧见了在船头唱歌跳舞的美貌少女,顿时颇感惊奇。
原来这美妙的歌声不是从这位老者的嘴里发出来的,而是一个美貌少女,那倒是和他所想的大差不差了。
也不知道这位老者用的是什么奇术,竟然能把少女困在这么小的一个物件里唱歌。
如此,老者和他倒是同道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