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两具尸体的死状，简直是欲盖弥彰。
如果说斩去头颅，勉强可以归结为掩饰死者身份的话，那斩去死者左臂，便是一招不折不扣的臭棋。
陆与虽然被武则天任命为内卫府阁领，但双方都很清楚，这不过是用以辖制的手段而已。
若要论及忠心程度，陆与甚至还不如当初身为外围成员的曾泰。
可能是担心进一步的行动引起反弹，因此陆与的左臂上，并未纹上那朵世人皆知的梅花。
但这却并不影响陆与在看到缺失左臂的一瞬间，便将其联想到内卫身上。
倘若死者是内卫，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眼下的永昌，以及此前发生血案的河东、陇右以及剑南三道，死者的身份应该是有共同点的。
如果这些人的身份都是内卫，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内卫遍布天下，这也能解释为何案件发生之地，会这般毫无规律可言。
而且死者的头颅和左臂也是不翼而飞。
将这一系列案件串联在一起，陆与惊讶地发现，此事似乎是一场有预谋的，特别针对内卫的行动。
而内卫作为武则天手中最为精干的爪牙，针对他们，和针对其本人并无太大区别。
原本将此案扣在太平公主头上，陆与心里还隐隐有些过意不去，但眼下看来，说不得此事真的与其有关。
宫内屡屡传出闹鬼的传言，与此同时，宫外针对内卫开始进行一场大清洗。
两者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
这一切，似乎有些过于巧合。
当下，陆与再度看了眼屋内的情形，目光在肖清芳身旁的白衣少女身上停留一阵，神色有些复杂。
思索片刻，他随即将瓦片放回缺口处，再度恢复原状，而后飘然离去。
屋中的两人对于头顶上发生之事，还浑然不觉。
此刻，肖清芳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之色。
少女面容清秀，娇俏可人，正是此前在湖州之时，曾助陆与一臂之力的苏显儿。
不同于蛇灵中的其他人，苏显儿是肖清芳一手带大的，前者对其很是依赖。
而肖清芳也是罕见地动了几分真情的，尽心尽力培养她，并将其一手扶上六大蛇首的位置。
“显儿，干得好，我刚得到消息，武则天已经再次发病。”肖清芳语气中满是兴奋。
身为变灵的苏显儿机敏多智，神行百变。
因此，当初在得知太平公主欲图谋不轨之时，肖清芳心中便动了这个念头。
首先便是利用内卫府大阁领的身份便利，将易容的苏显儿送入宫内。
其实肖清芳早已察觉到太平公主暗中的小动作，包括皇帝身边的那几个暗子，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因为她原本就有着自己的打算，对武则天也并无忠心可言，因此只是暗中监视其动作，未曾揭破此事。
待对方停止下药后，再悄悄将他们配制好的药物续上。
蛇灵内部人才众多，弄出些相似功效的药物，并非是什么难事。
而效果也是不负众望，皇帝果然再次发病。
如此一来，对方就不得不按照她的节奏进行计划。
即便对方有心拖延，太子和梁王也不会无动于衷，尤其是他们手下那些对从龙之功望眼欲穿的追随者。
但凡身居高位者，很多事情并不能随身所遇，往往都是身不由己。
到了那个时候，即便他不想动，手下的人也会推着他走向那个位置。
至于强行拒绝亦是无妨，对于下面的人而言，换个老大并非是什么难事。
毕竟谁也不想跟着这么一个胸无大志之辈。
此间种种，肖清芳亦是心知肚明。
她这一招，堪称一石三鸟。
太子和梁王，以及自以为计得的太平公主，皆尽落入她的算计之内。
但与以上几人不同的是，肖清芳并非是真的要武则天死掉，借机削弱几人的实力，才是她的目标。
说起来有些讽刺，自己的亲生儿女，包括侄子，皆是盼着她早日驾崩。
反而是肖清芳这个外人，希望她平安无事。
只是动机也同样不纯。
太子李显自不必说，以狄仁杰为首的一众朝臣天然便是其拥护者。
此前幽州的谋划，便是坏在狄仁杰手里，因此肖清芳早欲除之而后快。
梁王一党亦是四处惹是生非，对内卫的权势多有妒忌，时不时便在皇帝跟前进言，建议限制内卫的权利。
肖清芳虽然对于内卫并无太多感情，但身为内卫府大阁领，若是示弱于人，未免寒了手下人心。
更为重要的是，内卫的权势很大程度上影响蛇灵的发展，所以梁王也在她的打击名单上。
最后就是太平公主。
根据肖清芳所掌握的情报，她似乎与国师王知远隐隐有所关联。
当初王知远上位，背后便有着她的影子。
虽然她一向看不上王知远那个江湖骗子，但如今皇帝噩梦缠身，对其极为信重。
最重要的一点是，王知远一直在暗中网罗反武势力。
此事做得颇为粗糙，似乎完全不担心为人所知，尤其是遍布天下、无孔不入的内卫。
据肖清芳所知，黄胜彦曾将此事密奏皇帝，后续却不见有其他动作。
如果此事是皇帝授意，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因为据她所知，此人似乎将这些反武势力收为己用，种种动作，并不全是逢场作戏，而是真心另有所图。
这种打窝钓鱼的手段，她并不陌生。
皇帝既然特意绕开她，让王知远秘密执行此事，摆明不欲人知。
因此她也故作不知，但一直在默默关注此事。
她虽然不屑与王知远之流，但对于其手下的反武势力，却是颇为眼热。
要知道，此前金木兰为了联络各方势力，耗费多少心血，最终也未能成事。
如今王知远已经将这些势力打包好了送到面前，她绝不会坐视这块唾手可得的肥肉，从自己眼前溜掉。
天意如此，合该我肖清芳成就大业。
当下，肖清芳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之色。
只是下一秒，这份憧憬却骤然被打破。
“大姐，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一阵犹豫后，苏显儿还是轻声将心中所想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