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总漂靶子

第一百三十章:《总漂靶子》

一碗冷水泼上来,邓洁就醒了。

最先入耳的便是一声冷哼。

“听义坤说,你是玄学中人?”

听到张义坤的名字,邓洁费力的挤了挤发沉的眼皮子,这才看清,满屋子的人。

“张义坤在哪?”

大概是药劲还没过,邓洁话说的有些无力。

“我在这!”

张义坤半闭着眼,狭长的眼线里面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神。

看到张义坤站在极不显眼的角落里,邓洁满面的怒色忽然消失,做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动作,他甩开了架着他胳膊的两个人,冲张义坤躬身作了个揖。

“我师兄曾说过,家师把我保护的太好了,当初听到这句话,我还很愤怒!如今看来,师兄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被家师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如此不堪大用,沦落到如此地步,义坤兄,多谢赐教!”

张义坤眉头跳了两下,没有去回答邓洁的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张义坤冲其中一人拱了拱手:“总把子,洋葱蛊毒还没有完全消去,义坤去照看一下!”

张义坤口中的总把子是个打扮的很古板的人。至于怎么古板,邓洁找不出合适的言语来形容,总之给他的第一印象,这人穿着就像民国时期的一个穷教书先生。

在这个年代还能有如此打扮的人,要么是那些真正的学者大家,要么就是附庸风雅,粗俗到骨子里的人。

而且,邓洁发现这人面上,无论是闭眼张口,面上都若隐若无的围绕着一股化不开的阴郁之气。

这位总把子心情好像很不错,挥了挥手,张义坤便很干脆的转身走出去。

“都下去!下去!我和这位小师父有些话讲!”

这间屋子建的与邓洁见过的所有屋子都不一样,一般的屋子窗户要么在两侧,要么在屋顶正中间做天窗。这间屋子,却有七个窗户在顶上成了一个勺子状。

人都走干净了,邓洁这才发现屋子里面七个烛台摆设的与顶上窗户相对应。而中间,八道拇指粗的绳索悬吊着一个罗盘模样的东西,上有天干地支星宿五行等。

罗盘分很多种,总的来说,有三合盘、三元盘、过路阴阳盘等,这些邓洁平时虽然用不着,可是大抵都见过,也认得出来,偏偏这个罗盘,邓洁从未见过。

“鄙人唐突了!冷师父,多多体谅!多多体谅哈!”

“总把子让姓张的不择手段把我弄到这里来,到底想让我做些什么?我跟你们毫无瓜葛!”

“知道这样请您的方式不对,这样,只要您帮我办成了一件事情,时候,张义坤我就交给您,随小师父处置,只要能解了小师父心中的这口气!”

总把子从桌上端起一个瓷壶,小口的抿着。

邓洁却没由来的反感,一窝子没一个好鸟。只是跟这总把子离得近了,一股浓重的味道让邓洁眯起了眼。这味道不陌生,下雨之后,空气中弥漫的就是这种味道,土腥味!

什么人才能被土腥味熏染成这幅德行?邓洁心里已经有了个揣摩。

“张义坤身手不错,总把子能让这样的人给您效命,还有什么事能值得总把子不惜拿自己的得力干将做筹码?”

邓洁的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这所谓的总把子,这人眼中闪过一丝扈色,这神色只是一闪而过。

“子曰,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端着茶壶的总把子摇头晃脑的说出这么一番话,邓洁听了,却没忍住,他即使再没文化,也知道这句诗语出诗经。

所以,邓洁没忍住笑出了声。

“总把子,小子识字不多!您别唬我,咱有事说事就好!”

“好,爽快!鄙人别无他求,请小师傅做的事情,也是您的老本行!驱邪!”

“驱邪?”邓洁一脸诧异,“总把子,恕我直言,这是我老本行不假。不过您这屋里,上北斗,下七星,中八卦。邪祟巴不得绕道走,哪里有邪?”

“地下!”

“地下?”邓洁愣了愣,随即恍然,转身道:“总把子是湖南人,你们这一行我不清楚,不过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这我还是知道的。您带人不远千里来到这里算不算出界我不知道,可是我们这一行也有自己的界线,恕我无能为力!”

“嘿嘿,想得倒美!小子,要是不想横着出去,最好老老实实的按我说的去做!听说您双亲都在?”

邓洁慕然转身,眼睛瞪得铜铃一样,眼珠子都红了。

“你敢?”

转过身,邓洁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何时已经多了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脸色惨白,嘴唇却殷红,血一样,对着自己个咯咯笑。

明明是两个女人,邓洁却从这两个女人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人气。

邓洁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低头看向这两个女人的脚下,才发现烛光下这两个女人小巧的红绣花鞋下面光秃秃没有一丝影子。

“怪不得面上一股子阴气,屋里也要天星地斗阵化煞,原来是在修习不知哪里得来的邪术!孽障,看我灭你!”

说着,邓洁摸出两道黄符,咬破食指点在符纸上面,打在那两个女人身上,轰的一声,那两个女人竟然像浇了汽油一样着了起来。

再看时,那里是什么女人,两个用纸炸起来的纸人正在燃的正旺。

那总把子先是吃了一惊,最后反倒兴奋起来:“兔崽子,别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一套对死人有用,对活人可没有真刀真枪用着顺手!老子告诉你,如果不想家里办白事,老老实实应下!多亏爷爷有先见之明,你昏迷这段时间我派了人把你家打探了个仔细!”

邓洁手背上青筋暴起,可是有句话这王八蛋说的对,他学的东西,对活人真的没有真刀真枪来的顺手。

“好,只此一次!敢惊扰我家里人,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邓洁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出这间屋子。

邓洁走之后,总把子脸色就变得阴沉下来,两只眼睛毒蛇一般,自言自语道:“说老子没文化的人,都死了!老子说是孔子说的,就是孔子说的,姓张的和那条狗要死,你小子也逃不掉…”

邓洁总觉得这地方有点熟悉。

跟着邓洁来的一共是五个人,除了张义坤,其他人邓洁都不认识。

出发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

乡间的小道又窄又深,身边的几个人若隐若无的在围着自己,邓洁知道,这是在提防自己,生怕自己生出什么幺蛾子。

张义坤依然那副死板的样子,邓洁有时候都觉得他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都对不起他那张极为阴柔的长相。

一直走到天色发灰,张义坤突然止住步子,回过头说了一句:“到了!”

刚入秋的天儿不算长也不算短,看这个时候的天色也就是六点半七点左右,这个时辰,正是生火做饭的时候。

“张义坤,那个总把子还真是放心啊,听说你们这行当,来钱来的极快,就不怕你们独自把东西吞了?”

邓洁喝完最后一口汽水,把玻璃瓶子狠狠地扔向玉米地里。

张义坤听了邓洁的话,愣了愣,嘲讽的看向邓洁,道:“吞?然后呢?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长沙多大的势力?”

“这儿不是长沙!”邓洁道。

张义坤却只是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这个村子和邓洁家里差不了多少,踏上村口的时候,六个人忽然止步。

太冷清了,很多人家里亮着昏黄的灯火,门口却不见一个人,奇怪的是,不宽的小土路上,洒满了圆形方孔的纸钱。很多人家门前还放着一个个铁盆子,里面没烧尽的纸钱随着秋风打着旋。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烟气。

“过了村子,往东!”张义坤率先迈开步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这个时候,邓洁也身不由己。

寂静的村子,偶尔能听见破旧的木门里面的窃窃私语声。

“吱呀!”一声,在这个时候极为响亮。

六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顺着声音望去。

就在前方不远,相比其它人家显得有些低矮的门前突然探出了半个身子,弯着腰轻轻的端起地上还闪着火星的铁盆。大概是听到了有人的走路声,端铁盆的那人也扭过头来,悄悄的打量了一眼。

邓洁终于知道这地方为什么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了,天色虽然昏暗,可是邓洁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蒋大兵!”

邓洁乐了,真是无巧不成书,那个披着小薄褂子的不是那天跟他叨叨了一路的蒋大兵还能是谁。

这边刚叫出了声,身后四个硬邦邦的东西就顶到了自己腰上。按他们的话来说,这东西叫短狗,也就是枪。

张义坤没由来的急了,气冲冲的在邓洁后面踹了一脚,压着声音道:“你要是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张义坤的话让邓洁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火再次冒起来:“救我?谁救我?你?我呸!别让小爷我恶心成吗?”

蒋大兵听到居然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双腿一个哆嗦差点哭出来,这两天遭的罪还少啊!以前听说阴间小鬼索命,叫了谁名字谁就得跟他们走,蒋大兵心里一万个后悔,早知道哪怕自家盆儿被人顺了也不出来了。

可是接着蒋大兵突然听到那面好像吵起来了,而且这声音老熟悉了。

“蒋大兵!怎么,不认识我了?”

邓洁看也没看身后的那四个人一眼,直接走了过去,笑着道。

“哎呀!我的爷啊,你……你……”说着,蒋大兵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然后带着哭腔嘴里直喊道:“恩人啊!恩人啊!你救了我一家子啊!”

邓洁纳闷了,蹲下身子道:“不是前几天才见过吗?怎么回事儿?”

“孙盐城……”

邓洁一听,一个机灵,站起身,走到门前,然后冲后面的人喊了一声:“手电筒!”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有些迟疑的走过来,掏出手电筒递给了邓洁,邓洁拿着手电,在斑斑的木门上找到了之前他给蒋大兵的几道符篆之一,破烂的符篆上面三个清晰的乌黑指印让邓洁心里一惊,这道符已经废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蒋大兵听邓洁问话,一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张张嘴,先打个哆嗦,才惊恐的说道:“就昨个啊,昨个半夜,俺家那条大黄狗,叫了几声,就没动静了!我寻思着不是啥事,也就没下床看,可是啊,后边就有人敲门,大兵大兵的叫着可亲!我想着下去看看,可是还没下床,俺家大门就哐当一下开了!我还以为是进贼了,结果,我透着窗户一看,兄弟啊,老哥差点没给当场吓死啊!死了两个多月的孙盐城啊!浑身还往下滴着水儿!搁那挠俺家堂屋门嘞,我没敢跟婆娘说,最后挠了半夜到天亮,幸亏没挠开,要不老哥今个可就没命活了!”

邓洁没说话,可是邓洁身后的那四个人都置疑的看着蒋大兵,蒋大兵觉得他们是和邓洁一伙的,生怕他们不信,铁盆子往里面一撂,拉着几人就进了院子。

一直站在原地的张义坤,回过神来,摸摸自己的脸,突然自嘲的一笑:“恶心吗?我也恶心!”随后跟着走进院子。

蒋大兵把邓洁拉到自家堂屋门口,门开着,屋里面摆设很简单,桌子上点着一根白蜡烛,里面一个妇人正挽着衣袖坐在桌子边缝着东西,见生人进院子,连忙起身要倒水。

“嫂子不用忙!”邓洁扔下一句话,就拉上两扇门,然后退几步到院子里,借着手电筒的光晕,看后,邓洁也不由得背后有些发凉,不为其它,就因为这蒋大兵他是何等的命大!

邓洁给的符纂,蒋大兵把一张符纂贴在了大门上,其他的全部都贴在了堂屋门上。尽管如此,堂屋门前这些符篆也已经被大火烧过了一样,乌黑的窟窿一个又一个。

如果不是天亮鸡鸣,这些符篆恐怕撑不了半个时辰。

邓洁突然听到身边的四个人倒吸凉气和咽唾沫的声音,看着邓洁的眼神极为复杂。

不管他们,邓洁上前用手指轻轻撕下一小片发黑的符篆,推开门用白蜡烛烧了,一股刺鼻的尸臭味。邓洁想起了什么道:“大兵,你家黄狗呢?”

“死了!龇牙咧嘴的,狗毛都秃噜下来了,浑身烂的不成样子!”

邓洁点点头,冲蒋大兵道:“逢年过节请村里识字的写些忠心护主的好话给那只黄狗烧掉吧,有这些功德,说不定下辈子能投个人身!”

“哎,孙盐城的尸体不是被公安局从水里捞走了吗?”邓洁忽然想起来,好奇地问道。

蒋大兵的面上再次被恐惧笼罩,一连叹了三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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